秦氏收拾好了再进宫已经是下午了。
她收拾了礼物,规规矩矩问了安,又试探着说了安县侯要去豫州的事情,接着还是和以前一样简单地提了提前朝的事情。
江画听了个七七八八,只觉得提不起劲来,但还是礼貌地听完,然后说了几句闲话,然后赏了东西给秦氏让她出宫去。
前朝的事情当然是重要的,但对江画来说也并没有那么重要。
如果她是想在后宫争出个名堂,再有个儿子要去挣一份前程,那么前朝的事情她便必须要了若指掌,否则那边是想努力都找不到方向。
可她又不打算在后宫真的做出一番事业,儿子么——李俭她只打算一直养到她出宫为止罢了,他的前程他将来自己去挣,她不打算帮忙,所以前朝的事情对她来说也不过就只是简简单单可知又可不知的小事而已。
这几年秦氏向来是这么做,大约是能说明安县侯的立场的,那就是卯足了劲儿来表明忠心,便也正如皇后临死前留下那些预言一样的话语一样,丝毫没有偏差。
她忽然又想到上辈子曾经生过的事情——上辈子时候皇后去世之后没过太久太子也生意外,但到现在为止,太子并没有任何会生意外的迹象,是不是说明有些事情已经改变了呢?或者是,因为事情微妙生改变,有些意外的时机也在悄然生变化?
她出宫的机会似乎看起来被无限拉长——要是按照上辈子李章的寿数,那她怕不是要在宫里再呆个十几年?
想到这里,她倒是有些希望现在忽然天降一道雷直接把李章劈出个好歹或者他喝水直接呛死,那她就能直接出宫去了。
但这荒谬想法,大概也只能想一想了。
正胡思乱想着,徐嬷嬷送完了秦氏重回到殿中来了,江画收回了自己乱纷纷的思绪,低头看了看摆在面前那份采女的名录,索性就直接用了印然后合上之后交给了徐嬷嬷:“往乾宁宫送吧。”
“那位郑氏……?”徐嬷嬷接了折子,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贵妃娘娘又暗示了好几次,娘娘还是要给陛下吗?”
“自然是要给圣上,上回便说过要给圣上了。”江画笑了笑,“这么漂亮的姑娘,不留给圣上难道还留给旁人么?”
贵妃的意思其实很明白,郑氏漂亮,如若进后宫便是威胁,如果给了楚王做王妃,那便是两全其美,既让后宫少了个威胁,又让楚王得了个体面。
但江画不打算让贵妃如意——何况她也不怕郑氏这个所谓的威胁。
郑氏容貌好,上辈子能受宠能当丽妃,那是有天时地利与人和,那会儿甚至是有贵妃在帮着她固宠的,这辈子贵妃都把她当敌人了,还想受宠当丽妃?那恐怕难得很吧?
徐嬷嬷笑了一笑,道:“娘娘既然心中有打算,奴婢便不劝什么了。”顿了顿,她还是忍不住又打开折子看了一眼,果然看到每个皇子后面都已经拟定了若干采女,甚至包括了太子和吴王……?这让徐嬷嬷忍不住又想开口劝一劝了,“昨日娘娘不是说……东宫还是暂且先空着……”
“今日想了一想,既然那天送东西没漏了东宫,这采女也不应当漏。”江画支着下巴看着窗户外面,“可以让圣上觉得我蠢,但不能让东宫觉得我怠慢。”
这话听得徐嬷嬷都愣住了,好半晌才道:“可……这要是圣上不高兴……”
“圣上不会不高兴。”江画很笃定,“既然这次圣上要用安县侯去豫州治水患,那就不会因为我拟了东宫良娣承徽等人而不开心。”
徐嬷嬷将信将疑,尽管还是想劝,但最后还是原封不动地往乾宁宫送去了。
这折子到了李章面前,倒是看得李章沉默很久,最后既没有火也没有说别的什么话,只把东宫和吴王那两条给划掉,其余的便按照江画折子上拟定的那些让人下了旨意。
云韶宫中,贵妃听着楚王妃人选,又听说那郑氏封了婕妤,半晌没说话,过了许久才笑起来吩咐旁人要开始准备楚王的亲事,另外又让人去催促着内府准备楚王出宫建府的事情,似乎要打算把郑婕妤的事情抛在脑后只当作不知。
而一转头,楚王李佾便满脸不情愿地到他亲娘这边来抱怨了起来——楚王妃人选当初贵妃给他看过画像的有好几个,这次定下的并非是他最喜欢的那个。
“母亲不是说……可以是那个郑氏……”李佾吃过教训,这次倒是知道先让下人都退下,然后才拉着贵妃说话,“怎么是这个宫氏,这个看起来没有那个郑氏好看……”
如若郑氏没有封婕妤,贵妃便要安抚一下自己儿子了,但郑氏已经进了后宫,那有些事情便只能先说明白——她道:“郑氏如今是你父皇的婕妤,这话不必再多说。若论家世出身,宫氏显然比郑氏更好,容貌上宫氏也不差,性格也好,将来能给你打理好王府,让你后顾无忧便行了。”
李佾鼓着腮帮子不开心:“母亲之前分明是说可以是郑氏宫氏一起给我,一个正妃一个侧妃……”
贵妃冷笑了一声,道:“你年纪不小,想得倒是很美。连太子都还没有一妻一妾,你有一个妻就不错了,别想那么多。”
此时此刻东宫中,正在被贵妃和李佾念叨的太子李傃靠在水榭的栏杆上慢悠悠地喂鱼,他也听说了李章的旨意,他不仅知道旨意,还知道那旨意原本是淑妃江画拟的,上头原本是有他和吴王,只是被他的父皇划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