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快过了。”江画轻声说道,“娘娘要是觉得累,就闭着眼睛再休息一会儿。”?
第42章口不择言、这话他不知道要怎么和皇后说
“我安排人送你走吧……”皇后闭上眼睛,声音很低,几乎让人听不真切。
江画心头浮上一些不知如何形容的情绪,大约能算是五味杂陈,其中酸涩更多。
“娘娘先保重自己身子为上。”她用手碰了碰药碗的温度,然后自己先尝了一口,再慢慢地喂给皇后,“吴王殿下还在偏殿,妾身让人拟了折子,等会就往宫里送。娘娘先喝药,好好休息一会。”
皇后疲累地睁眼看向了她,半晌只是沉默,最后只一声不吭地把一碗苦药全部喝下去,然后闭上了眼睛。
天光慢慢变亮,雨停了,有鸟儿栖在枝头出悦耳的鸣叫。
江画站在殿前把折子交给内侍,让他快马加鞭往宫里送。
转身要进殿内,便看见吴王李傕站在不远处正在张望,他面上还是冷漠神色,嘴唇倔强地抿着,似乎是有话要说又不太好上前。
她思索了一会儿,便朝着李傕走了过去。
“殿下去陪着娘娘吧!”江画说道,“其他的事情我来处理,您去陪着娘娘就行了。”
李傕抬头看她,语气有些生硬:“你不陪着我母后吗?”
“我一会儿就过去。”江画看着李傕,“殿下先陪着娘娘说说话,缓缓把昨天要说的事情说清楚,也能开解一下娘娘的心结。”
李傕抿了抿嘴唇,眼中露出了一些茫然神色,他不再看江画,而是看向了寝殿的方向:“淑妃,你觉得我昨天跑来与母后说长乐的事情是对的吗?我一直在想,如果是父皇不想让母后担心才隐瞒下来,那么我这样做,是不是错了?”
听着这话,江画倒是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李傕没有进去看皇后,而是一直在外面徘徊踟蹰。尽管这话李傕夜里时候就提了一句,但她并没有想到他是如此在意。
“若娘娘一直被蒙在鼓里,反而情况会更坏。”她想了想,这样说道,“圣上不应当瞒着娘娘,长乐殿下是娘娘的亲骨肉,出了事情瞒着娘娘一人,这让娘娘要如何自处呢?让不知情的外人知道了,还以为娘娘故意忽略了长乐殿下。”
李傕眉头皱起来,道:“这怎么可能?不可能会有人这么认为的!”
“外人不知道娘娘病了,只看到娘娘在长乐殿下病了的时候都不回宫,那可不就是要这么想?”在长乐公主这件事情上,虽然江画现在猜不出来宫里究竟生了什么,但李章这样隐瞒一定是有缘故的,她不想妄自猜测,也不想给李章开脱什么。
李傕听着这话沉默了下去,他重抬头看了一眼江画,面上露出了一个思索的神色,过了一会儿才道:“淑妃的意思我明白了,我先去看母后,宫里其他琐碎事情就交给淑妃。”说完,他便转身进去寝殿中了。
这么一句话,倒是让江画忽然想起来上辈子时候的李傕了——上辈子她印象中的李傕一直很沉默,甚至可以说是与世无争,除此之外都没有太深刻的印象。上辈子皇后太子相继去世后那十几年里面朝中风光的是楚王,出来争过太子之位的还有她生下的李俭,而李傕虽然是吴王,却好像被人遗忘了,仿佛他既不是皇子,更不是什么中宫嫡子,他不和安国公府有什么往来,也不与其他朝臣有什么交往,人人都在猜测太子之位一定会落在楚王和李俭之间的时候,就忽然有一天朝中变了天,局势大变,变得猝不及防天崩地裂,她便为了让李俭活命自己吞了金。
想起这些,倒不是因为李傕上辈子做过什么和现在有什么类似,而是方才那么一句显然有些跳跃的话语,他明白了的是什么?显然他现在在想的事情已经和她心中所想的是两件事了,以他上辈子的行为再揣摩刚才他说的话,不难看出他现在已经有了一个明确的论断,并且还是那种前因后果以及后续影响全部思考清楚了的结论。现在的李傕虽然年纪还小,但已经显露出了非同一般的城府。
回头又看了一眼寝殿的方向,她不想再往深了去想。
雨停了之后并没有立刻放晴,天色仍然阴沉着。
山中起了薄雾,把花草建筑包裹起来,轻盈仿佛软纱,带着淡淡的仙气。
太子李傃便是在这影影绰绰的云雾中骑着马来到了元山宫,乃是为了李傕私自出宫跑出来的事情。
如今皇后病着不能起身,江画这个淑妃便只能出面来了,尽管要避嫌,但这非常情况,也无可奈何。
两人隔着礼貌的距离,一前一后地从宫门口往皇后寝殿的方向走,一面走着,江画便把元山宫中的情形一一说给太子知道。
雨虽然停了,但是积水还在哗哗地往外流,回廊中还有些潮湿。
“母后病了,应当早些往宫中报。”李傃语气很淡,但神色凝重,“早让太医过来看,也不至于到现在这样情形。”
江画抿了抿嘴唇,只能低头认错,道:“等回宫后妾身便向圣上请罪。”
这话听得李傃侧头看了她一眼,过了一会儿才生硬道:“母妃不必如此……”
“折子已经往宫中送去了,不知是不是与殿下错过。”那一声“母妃”听得江画感觉莫名尴尬,但有些话还不得不说,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把话说了下去,“昨日太医诊治过,娘娘应当也是有一时气急,开了药方,今天早上情形已经好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