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因为她的目光太过明显,皇后转而看向了她,语气仍然是淡淡的,她问道:“我说得对吗?”
江画忍住了想问皇后如何知晓这事实的冲动,也不知要说什么才好,于是只好点了点头。
“在你梦中,二皇子后来封王了吧?”皇后笑了一声,语气就好像是在问今天外面下雨没有一样平常又随意。
二皇子便是贵妃生下的李佾,在上辈子他的确是被封了楚王,后来甚至是在太子死后开始争皇位。
这问题江画不敢贸然点头,她大着胆子再次看向了皇后,问道:“娘娘……为何要这么问?”
“我随便问问,你也不过是随便说说。”皇后的语气柔和了一些,仿佛也真的是在说闲话一样,“所以看起来,我都说对了。”
江画迟疑了好一会儿,然后才非常谨慎地点了头。
“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我会猜到这些你认为不应当知道的事情?”皇后笑着又问了一句。
江画当然想知道为什么,皇后凭什么能知道这些?难道她也忽然重生了一次?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若皇后本人重生,恐怕这宫里局势早就变了,不至于像现在这样风平浪静。
“有些事情并不是那么难以猜测。”皇后语气平静,“不过是因为我和你之间地位有差距,所知的事情也有差异,我们思考问题的方式也有差异,于是我们面对同样的条件,会得出不一样的结果。”
思考问题。
江画很敏锐地抓住了这个关键。
她和皇后之间的巨大差距其实并不是她与皇后所谓的地位上下所知事情多少这些所造成的,就算她现在立刻和皇后地位交换,以她的思路去考虑问题,还是没法得出一个和皇后一样的结论。
正胡思乱想着,她忽然又听见皇后问道:“你——我记得你今年才满十七岁。记错没有?”
“没有记错,妾身过年时候刚满十七。”江画这次回答得飞快了。
“难怪会想出宫去。”皇后轻轻笑了一笑,“虽然年纪小,但也不算太糊涂。”
这话听得江画又有些糊涂,于是情不自禁地再一次抬头看向了皇后。
“我说过我不会计较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事情,无论你是用梦做托词或者什么别的借口,我都不计较。”皇后也看着她,“我很明白你想要的是什么,我也愿意将来给你你想要的那份报答。但这宫中的事情——就好像下棋,落子不会着眼在眼前这么一丁点的局面,而是通观全局。”
江画懵了一阵,老老实实地低了头:“娘娘……妾身不会下棋。”
皇后听着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来,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那你就只记得你能从我这里获得一份回报。”
“那……”江画迟疑了一瞬,她不知道自己应当追问自己是不是可以立刻出宫去,还是应当问问皇后还想不想知道更多的事情,“娘娘……我……”
“你现在没法出宫。”皇后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犹豫,只叹了一声,重看向了窗外,“你已经是圣上有名分的妃子,且是淑妃,若只是个美人才人之类,抹掉位分出宫也容易。可你是淑妃,并且是前朝都知道的淑妃,你现在不可能出宫。”
听着这话,她有些失落地点了点头,没有多纠缠什么,这是既定事实,她自己都已经太清楚了。
“其余的事情你不必说给我知道。”皇后继续说了下去,“这世上万事万物都会变,你所知你所梦的,不一定就一定是将来会生的。”
江画微微愣了一瞬,似乎有些明白皇后的意思了。
“你只当做不知道、不明白——说起来,你的确也是什么都不知道、不明白。”皇后还有心情笑了一笑,“你可以选择什么都不做,等着将来我让你出宫去。”
最后这句让江画觉得有些奇妙,她下意识问道:“那还可以选择什么?”
“选择好好识字,认真读书。”皇后看着她,“那样不至于为了一点小事而反复思量,也不至于为了贵妃的一声妹妹就跳脚不知如何应对。”顿了顿,她重看向了窗户外面,“你自己做决定就好了。”
皇后最后的话让江画觉得有些恍惚,两辈子加起来算,督促她认字读书的都是同一个人。
这话上辈子她是听过的,上辈子她惶惶不知所以宠爱来得突然时候,皇后就让她回去看书,但那时候她在想她打字都不认识几个还看什么书啊?这世上早有女人的行事范本三从四德,她看再多书又有什么用呢?
这辈子再听到这些,她忽然微妙地觉得这两辈子的确有个人对她一如既往地毫无私心,那就是一直劝她去看书的皇后。
但是以她现有文化水平,就算上辈子跟着李俭开蒙认过字,看点什么话本之类的还可以,但看正经书还是吃力的事情。
“看不懂没事,让你身边徐嬷嬷教你。”皇后似乎是知道她的纠结,“最近宫里事情必然很多,以明哲保身为计,呆在宫里认字看书是最好的。”
话都说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江画于是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第26章先予、但这背后原因到底是什么?
皇后的意思很明白,接下来宫里可能会有些风雨,让江画在自己宫里躲好不好被波及。
江画两辈子加起来事实上都没在宫里看出什么波澜——从前或许是生了她自己也没看出来,而现在是她甚至竖着耳朵睁大眼睛去期待了,也还是没能看出什么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