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起居室的壁炉架上悬挂着一张肖像,里面的人时代要更近些,穿着黑袍子,我猜就是他就是柯尔汉·巴尼斯法官,在他把自己脑袋打开花之前的日常的样子。
肖像中的绅士非常英俊,有着宽阔的胸膛,头是银色的,长着长长的、贵族气质的鼻子,有紧抿的、不妥协的嘴,严肃的眼,看上去在使劲地盯着你,但未必要把你看穿。那是一双要把你逼退到墙壁上的眼睛。
我立即为那些要在他荣耀的法官席前出现的律师感到一阵同情。在巴尼斯法官威严的神色和细密的脸部皱纹里,我看不到自我怀疑,看不到幽默感,看不到同情,看不到心领神会——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一丝显示宽宏大量和亲切友善的迹象。一个非常天才的肖像艺术家绘制了这副姿态,而艺术家之所以被称作艺术家,是因为他们拥有可以阐释真实的执照。但是一个画家不能掩藏、伪装,或免除他的作画对象的内部的精髓,而且柯尔汉·巴尼斯的内部精髓是可以感知的——这个人就是一个欺凌弱小的恶霸。
当我们浏览了这所房子里更多的物事之后,我对珍妮提到,&1dquo;这不是一个家,它是一个历史课堂。”
她没有理会我说的情况,也没有理会我。她只关注她的本行:她在四处察看,沉浸于杰森·巴尼斯成长的环境中。我跟好几个肖像员都打过交道,我不会假装懂得他们的技巧,他们的技巧听上去有一点像在说呓语,在我看来。但是他们真的把许多坏分子投入了监狱中,所以我猜他们自有他们的一套。
无论如何,我们到达了走廊的尽头,我现那里通向的不是厨房,而是一个小的等候室,穿过等候室是一个宽敞的、用木板镶嵌起来的办公室。陪伴我们进来并在这座由旧家具和死去的巴尼斯们点缀着的迷宫里为我们指引方向的探员把脑袋往办公室里探了探,通知里面的人说:&1dquo;玛戈尔德特工来了。”他退出了办公室,没有介绍我,把我们留给了里面的人。
我们走到了房子的中央位置,巴尼斯太太坐在那里,实际上她几乎是被包裹着的,她整个人都陷在一个巨大的褐色皮制俱乐部会议椅里,把她的腿舒服地搁在一个沙矮凳上。
就像我提到的,巴尼斯太太保持着坐姿,没有站起来,也没有伸出手来,甚至没有表示出一点要打招呼的样子。她仅仅是无精打采地朝一张钉了纽扣的长皮椅挥了挥手,示意我们坐到那里去。
我们坐下来之后,我斜瞥了一眼我们的女主人——对于我们的出现,她一点都没有显示出惊讶的样子。她看上去很沉着,几乎可以说是自鸣得意,可能她一直在期待着我们的到来呢,似乎我们到这里来是听候她的审问的,而不是我们来审问她。
无论如何,跟柯尔汉的肖像比起来,玛格丽特·巴尼斯要年轻得多,可能要年轻十岁左右,至少是在外表上。她和他可以进行一个矛盾的对比,真有,值得研究。她小巧精干,很苗条,实际上可以说是虚弱,脸色有一种不正常的苍白。她的皮肤几乎是半透明的,不像其他许多把自己晒得像太阳下的李子干的南方女士。她长得挺美,如果不是有黑眼圈和重重的鱼尾纹,如果不是嘴角下垂得厉害,她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很年轻。也许这些就是悲伤的痕迹,也许它们要表示更多的情绪,不那么直接,但是都是沁入灵魂深处的。
她看着我说:&1dquo;对不起&he11ip;&he11ip;我不知道你叫什么。”
&1dquo;西恩·达尔蒙特。”
&1dquo;很好,认识你很高兴,达尔蒙特先生。你也是一名探员吗?”
&1dquo;不,夫人。”
&1dquo;那你是干什么的?”
&1dquo;嗯,我是&he11ip;&he11ip;”——我是干什么的?
&1dquo;一名顾问。”珍妮插嘴道,&1dquo;他帮我们进行一些旧案子的扫尾工作。”
巴尼斯太太微笑着说道:&1dquo;哦&he11ip;&he11ip;不错。这挺好的。”她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补充道,&1dquo;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你们会选择在这么晚的时间到这里来。虽然人们说,迟总比不做好。”
实际上,巴尼斯太太没法明白为什么两个联邦探员会在午夜之后来拜访她,虽然她明显已经有了主意,而且这个主意不会给她自己带来麻烦。珍妮拧了一下我的大腿,我明白这姿势意味着什么:不要惊吓到这位女士。
珍妮从她的手提袋里拿出一个录音机,交给巴尼斯太太让她看。她解释道:&1dquo;上头要求我通知你,我必须录下我们之间的谈话。”
&1dquo;我&he11ip;&he11ip;这有必要吗?”
&1dquo;恐怕是的。”她确证地笑了笑,继续说,&1dquo;你并没有被怀疑犯了任何罪行,巴尼斯太太。这只是法律上的正式程序。”
巴尼斯太太对我笑道:&1dquo;我猜想只要我不是一名嫌疑犯&he11ip;&he11ip;”
我也对她微笑着说道:&1dquo;完全是没有害处的。”顺便提一句,一台握在一名联邦探员手里的录音机从来不会是无害的。
过了一会儿,她说:&1dquo;很好&he11ip;&he11ip;哦,天那,我的礼貌呢!你们谁想要喝点什么吗?我知道问得有点晚了&he11ip;&he11ip;来点开胃酒怎么样?”
我喜欢南方女人们处理普通礼节的方式,像是一次无心的事后追悔。我的意思是,她们知道这一套很假,你也知道这一套很假,正因为如此,这种客套才更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