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阿昌命人套了车,自己充作车夫。
也没办法,府里没养专职车夫。
秦可卿早就梳妆整齐带着贴身丫鬟宝珠瑞珠上了车,贾琰则骑着诸葛家送的那匹黄骠马,车马便自角门悄然驶出了宁府,从归化门出城。
贾琰主要想去接收酒坊,送秦可卿去见贾蓉不过顺路。
城西,十里长亭。
押解贾蓉流徙宁古塔的官差一行还未来到,马车缓缓停下,贾琰跳下马来。
宝珠瑞珠先下车,将车帘掀开,俏面幽幽的秦可卿这才缓缓显出身形,意欲踩着凳子下车。
但不知是神思不属还是身子虚弱,寒风拂面,她脚下一滑,惊叫一声,一头扎下。
旁边的贾琰急探手下意识兜住她柔软近乎无骨的纤腰,然后顺势将她扶起,轻道:“小心。”
急切慌乱间的肢体接触,且一触即放,两人自不可能有半点的杂念。
但扑面而来的男儿气息掠过秦可卿的梢和耳垂,她心跳如鼓,面色微红欠身一福道:“多谢琰大爷!”
贾琰缓缓点头,自顾走向亭外远端。
不多时,红日初升,戴着枷锁披头散衣衫狼藉的贾蓉在两名官差的押解下跌跌撞撞走来。
宝珠瑞珠上前陪着笑,往两名官差手里塞了些散碎银子,两名官差咧嘴一笑,示意她们抓紧。
秦可卿盈盈走上前来,幽道:“蓉哥。”
贾蓉抬头望着秦可卿,浑浊的眸中闪烁不定。
在光武卫昭狱和大理寺大狱中轮番呆了一个多月,被操练得生不如死,而此番流徙三千里外的东北边塞充军,他自知必死无疑。
“你来作甚?”贾蓉声音嘶哑抖颤。
“你我夫妻一场,蓉哥落难远行,奴岂能不来相送。”
贾蓉冷笑起来:“宁府被那贾琰狗贼占了,老爷也死在他的手上,如今连你……”
贾蓉阴沉的目光在秦可卿曼妙的身段上狠狠剜了一眼,扭头现贾琰静静站在那厢,面目陡然变得狰狞扭曲起来。
“你这贱货!老子还没死呢,咋,这就急不可耐要跟主子吗?……”
秦可卿心中悲苦羞愤:“蓉哥,你说得甚胡话!琰大爷只是送我出城来见你的。”
琰大爷?呸!
贾蓉一口浓痰喷去,本想啐秦可卿一口,却因力虚,只啐在了秦可卿的脚下。
“蓉哥伱……”秦可卿柳眉猛挑:“奴可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奴自嫁到你们宁府,你那禽兽不如的爹,还有你,都干了甚,自个不清楚?”
贾蓉冷笑,激烈咳嗽起来,半响才咬牙道:“说什么废话,老子明摆着也活不成了,可你为什么不去死?!你去死啊!!!”
秦可卿深望着面色可怖明显已经有些疯狂的贾蓉,幽幽一叹,从怀中掏出两锭银子来塞在贾蓉手上:“这是奴积攒的体己钱,你拿着上路用吧,你保重。”
…。
她与贾蓉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笑话,贾珍操办此事本就居心不良,从她进宁府的第一天起,贾珍就不择手段试图“鸩占雀巢”,甚至不允许贾蓉洞房。
所以……秦可卿与贾蓉并无多少情分,而她对于贾珍的恨意,并不亚于过去的贾琰。
秦可卿转身在宝珠瑞珠搀扶下径自头也不回上了马车。
贾蓉咬牙跺脚,突然扭头冲贾琰嘶吼道:“贾琰,狗贼,老子就是做鬼,也不放过你!”
贾琰淡漠瞥了贾蓉一眼,翻身上马,不过在打马经过贾蓉身侧之时,贾琰停下马居高临下望着贾蓉道:“贾蓉,纵做鬼,也强似你这一辈子这幅不人不鬼的样儿。
记住,来世投个好胎,好好做人,至少别再遇上贾珍这样的爹了。”
贾琰纵马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