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伯父不过总旗,来相看的李家可是城中百户,正是苏家的顶头上司。
单说门户,倒当真不算委屈苏昭昭这个父母俱亡、寄人篱下的孤女。
可两家离得这么近,李百户的家里苏昭昭怎么会不知道?
婆婆的规矩比天都大,家里分明有下人,可非叫娶进门的媳妇们事必躬亲,亲自伺候丈夫公婆。
李家的媳妇,天不亮起来做饭烧火、天黑了还要暖被打扇,过得比卖身的奴婢都要惨,那李三郎有个嫂子就是寒冬腊月里拿井水洗被面衣裳,一场风寒下来,活活病死的。
连苏家的婆子们冬日里浣洗都得去灶上兑两瓢热水!堂堂百户家的媳妇,居然因为洗衣裳冻得病死。
知道的这是明媒正娶的媳妇,不知道以为折磨杀父仇人。
这样的福分,她苏昭昭可不敢要!
苏昭昭一面想着,脚下走的飞快,出了门绕到墙后,迎面就是一堵剥落的砖墙。
墙前挡着一棵半枯老松,树后的不显眼处,是一个半人高的小塌洞,钻过这小洞,就有一条担水送柴走出的土路直通后院。
苏昭昭的父母还在时,她来伯父家玩耍现了这个洞,可那时她还小,这洞的大小正好,现在十三,长了一头,再想钻就太憋屈了。
不过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这些。
为了不蹭脏衣裳,苏昭昭把碍事的夹袄脱下来在怀里拢住,低头弯腰,正要硬着头皮往过爬时——
【啧。】
她的耳边忽的传来这一声十分嫌弃的啧!
听着是个年轻少年一般的男人,而且近的要命,近的活像是就在她脑子里响起来的!
苏昭昭吓了一跳,往上一蹦正好磕着了头,往上一蹦正好磕着了头,又疼的她“呀”了一声。
她顾不得生疼的脑门,以为被现了,赶忙转着身子四处瞧。
立春时节,旁处都已是春暖花开,可这西威边境的天气仍旧透着阴沉,这墙根后本就偏僻,四面瞧去,天地潇潇,寒风肃肃,鸟儿都没一只。
“见鬼了。”
她不该说这话的,不说还好,一说起鬼这个字眼,苏昭昭在冷风里猛地打了一个寒颤。
她还挺怕鬼的。
别瞎想,肯定是听错了!
苏昭昭吸着冷气连连摇头,不敢多待,捂着头蹲下身,或许是心下慌乱,竟没觉着多难就顺利钻过了狭窄的塌洞。
好在这次没什么不该有的动静了,苏昭昭也顾不得别的,怕被人现,拍拍满头满身的灰,顺着洞后的小路,连忙往屋子后面的园子里跑。
西威地广人稀,地不值钱,苏伯父这样的总旗官,已能买的下两进宽敞宅院,后头还带了个不大不小的园子。
不过养那些花草池鱼太费钱,伯娘才不舍得,池子都填了,树中间的空地都开成了菜地,只最中间的空地上还留了角亭石桌待客。
苏昭昭早就打听清楚了,李夫人自然在主屋由大伯娘招待。
成人的男丁不会在女人屋里久留,所以留意留了两个堂兄苏虎苏熊在家,专门陪同辈的李三郎说话。
果然,刚进园子几步,苏昭昭就在苏家兄弟中间,瞧一个穿着长袍的陌生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