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可你现在不已经是秀才了嘛?接着往上考吗?可是为了出关,在庸凉城那连官学都退了,无故自退是没法再进的……”锦染一愣之后,除了诧异,又难免得有些担忧与怀疑,生员秀才之上便是举人贡员了,若说秀才这功名还算好求的话,看似只是又上了一级的举人就真的是万里挑一,其考中的概率可比锦染上辈子时重点大学的录取率要低的多,陶国各州府的官学生员,每年能考中的也不过几十余个,更莫提连官学都没进,全凭自学苦读的读书人了。
而从这些日子的接触,与辛末的过往来看……辛末好像又并非那般博学多才的文人,与其考文举,倒不如等武功恢复之后试试武举来的靠谱些。
“不必入官学。我自己来便是。”辛末闻言立即摇头,似乎对此并不在意的样子。事实上,难进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若进了府学县学,他就必得日日去学里读书上课,十日才有一休,就更莫提按大陶律法规定,所有生员若想入官学除了要通过考试外还都必在户籍本地,也是就是说,必需得重回庸凉城这一点就已足够辛末拒绝了,锦染曾经说过,想去四季如春,风景如画的康州锦城定居的话,他还一直记在心里的,若是回到了庸凉,锦染的愿望自然便无法实现了。
锦染闻言越瞪大了眼睛,她自然不会直接说出类似“这怎么可能的”话,但心中的怀疑之色却是已经按捺不住的显到了脸上。
辛末这次终是看了出来,只是轻轻笑笑、柔声解释道:“做替身时,我可不仅仅是装装样子,便是代太子上课温书的事我也做过许多次,当朝大儒的授课自是比这些寻常官学上的教授强的多。”
的确,事实上除了习武之外,辛末花在对圣贤之道的钻研上的时间也绝对不少,在王府时,那时还是世子的太子病症最厉害的一段时日,近半年的时光都是由他三五日一次的代替世子上课的。
对陶国的读书人来说,老师教授、古籍书本,本也就是贫寒士子们轻易无法触碰的东西。尽管最初只是为了不被现身份匆忙赶记了书中内容,但小半年功夫下来,他在对方不自知的情况下,却也是在实际上成为了那几位当朝大儒们的用心教导的弟子,只不过因为不需展露,锦染都没有怎么在意过罢了。
但锦染此刻倒也并不如何在意,初时的惊讶过后,想着读书也不错,既是正经事又没什么危险,就算考不中也没没什么妨碍,权当是找个事做了。
这么想着锦染便也笑着点着头:“好啊,你喜欢就好,正好辛子安这名字也适合读书人的!”
没有解释读书这事并非是自己喜好,辛末闻言只是又看向了前路,有些僵硬般忽的提起了另一件事:“染妹,你如今,是男装……”
“哎?是啊!”锦染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还不甚明白的又抬头说道:“穿男装方便多了,怎么了?”
辛末微微扭头,说什么大事般的面容严肃,:“我们又都是读书人打扮,陶国,通常,同窗好友之间,都是以字号互称的。”
锦染先是一愣,接着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有些犹豫的叫了一声:“噢……子安?”
“恩!”辛末闻言后双眸一亮,立即点头答应了一声,面色依旧正经,但嘴角的弧度却是无论如何也掩不下去。
锦染见状心内恍然,偷笑中又有些莫名的心疼,不由的伸手抱住了辛末左臂,向右微倾轻轻靠到了他的肩头,声音轻缓温柔,像是情人间的呢喃呓语:“子安……”
“恩。”
☆、第三十二章
说来漫长,但不知是不是因为与辛末在一处的缘故,在锦染的感觉里,似乎也并没过多久时间,虽还未出关,但不知觉间周围景色已逐渐荒凉,高大茂密的林木也渐渐变成了零散的低矮灌木,一晃眼间他们三人便也接近此行的目的地了。
离出关必经的边城羌门关已不过几十里路程,锦染坐在路口茶铺外,满是好奇的打量着与他们擦肩而过的一行商队,等的对方与他们离的远了些,这才很是很有几分惊讶的与一旁辛末低声开口道:“这就是关外的铁勒族人吗?长得倒和中原人也没什么区别,就是穿的可真是奇怪……”
那商队领头的几人中有一明显和其他人不一样的男人,穿着似乎是破破烂烂的麻布衣衫,但零碎的布条却又似乎很有规律,以一种杂乱却莫名有序的排练方式自头顶一直垂到了脚背,背上还背着一团极其扎眼的毛毯,再加上蒙了半张脸的面巾,猛一看去,倒像是个行为艺术家似的。
辛末也随着锦染的目光看去,点了点头:“应当就是了,据说关外大漠白天里极热,夜里又极冷,才会装扮成这般模样吧!”
虽然此刻还待在陶国境内,离关外大漠也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但锦染扭头遥遥看着那铁勒男人背上那过分夸张的铺盖后,还是忍不住的浑身一抖,抬头问道:“我们要不要也买点当地的毛毯什么的?和那个比起来,咱们在庸凉买下的棉被简直不是个个啊!”
辛末轻轻笑笑:“我们还不一定要真去大漠,未必用得到,不过提早买些也好,总是有备无患。”
“那就算了,东西太多都放不下了,等到了边城再说吧!”锦染闻言摇摇头,又带着丝嫌弃的低下头,小口啜起了手上的大碗砖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