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江湖、武林的生存,不外如是。
献王和羽林卫统领陈济时的尸骨从秘被拖出来后,献王党树倒猢狲散,李颛以前所未有的狠厉处决了一大批人,朝堂上下一时间人心惶惶。
而献王世子李再安终于享受了一下他身为皇族的特权,留下了一条性命,只是从此后不得娶妻生子,终生看守皇陵,不得离京。
有小道消息说亓舒音在皇陵附近置了宅子,不知道真假。
亓天方依然是武林盟主,只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如今不过是个光杆司令,“三大”一出基本就没他什么事了,现在很是努力的带着一群中小帮派鞍前马后,看来是已经接受了“天下武馆”即将成为武林盟的事实,现在一门心思想在其中分得一杯羹。
徐家在这次的动乱中居功至伟,但徐浚泉拒绝了官爵的赏赐,只想回家继续经商,于是被皇上御赐“天下第一茶”的牌匾,成为正儿八经的皇商。
这时候徐心烈作为穿越人的缺点就出来了,她是真的很不喜欢这个牌匾,总感觉被骂了。
至于她,虽然功劳最大,但是她一个江湖女子,既不要入宫为妃,又不能入朝为官,皇帝除了给钱都想不出给什么,于是转手徐心烈就成了京城有宅,手头有钱的大宣第一单身富婆。
但徐心烈本身就不愁吃喝,突然不用她禁武了,她只觉得寂寞。
然而一切终于得尘埃落定。
“要我说啊,肯定叫隐龙之变!”
“不可取,隐龙卫会一直存在,若叫隐龙之变,皇上支使起来岂不是很膈应?”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反过来想,这样也可以让隐龙卫心里有点数,小子们,你们可是有前科的,不该有的想法别有!”
“哈哈哈!这倒也对。”
“各位,到了。”
前面看守打开一扇门,恭敬的让到一边,徐心烈一眼就看到里面天窗下坐着的屠青莲。
人在天牢中,坐在稻草上,他居然还打理得挺像样。虽然衣服上沾着黑的血迹,黑长直中还夹了一两根稻草,但至少脸蛋还干干净净的,根据徐心烈对天牢待遇的了解,他估计是把喝的水都拿来洗脸了。
门一开,屠青莲便看了过来,一眼看到她,双眼一眯,露出一抹近乎纯真的笑,灿烂道:“心烈,你终于来啦。”
徐心烈于是露出比他更灿烂的笑:“是呀,来看看你呢。”
“来,坐!”屠青莲拍拍身边,手上的铁链叮铃作响。
徐心烈一蹦一跳的坐过去,一屁股坐在他身边,后头跟着奚泽和十三,奚泽是来得多了,进来也直接走到屠青莲另一边,掏出了身上的针灸等家伙什,十三则显得有些局促的站在天牢另一边,若不是进来得卸武器,他估计还要摸着剑柄才舒服,此时神色如临大敌。
屠青莲眼里根本没别人,温柔的看着徐心烈,还摸她的头:“长大了,是大姑娘了。”
“你上回见我才几天啊,这就大姑娘了。”徐心烈用眼神拦住企图上前的十三,笑眯眯道,“天牢住得习惯吗?”
这时奚泽已经开始把针往屠青莲头上扎,屠青莲仿佛没感觉到,继续看着她:“挺好的,与往常无二。”
“吃喝也习惯?”
“简陋了点,倒也能果腹。”
“那能做个饱死鬼了啊。”
场面静了一下。
确切说只有别人静了,屠青莲丝毫没受影响,笑着点点头:“但死前还是想再来一杯你做的果子露。”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啦。”徐心烈打哈哈。
“是你十二岁那年,”屠青莲道,“果子放多了,喝了一口汁儿,接着就用勺子吃了,但味道确实不错。”
“原来你真喜欢啊,我记得爹还说我暴殄天物,就你在夸。”
“真的喜欢,”屠青莲轻笑道,“回去着御厨做了一样的,没你那味道,很是难受呢。”
“准了,安排!”徐心烈豪爽道。
“还有你做的木簪子,有个小狐狸的头,很是讨喜,都给我戴钝了呢。”
“安排!”
“你着人调的那个香,带冰片的,凉飕飕的……”
“大冬天的就算了吧。”
“洒尸体上也不错吧。”
两人笑吟吟的对视两秒,徐心烈点头:“好好好,安排。”
“就知道心烈最贴心了,”屠青莲拾起她一绺头,摩挲着,“来世若能生个女儿,就要养你这个样的。”
“是呀,开心的时候七分熟,不开心的时候八分脆。”
“哎,心烈,你以为我心里就好受吗?”
“听说你挺开心的呀。”徐心烈看了看十三。
“我若真痛哭流涕,你也不信我的真心呀。”
“啧啧啧!”这男人幸好不带把儿,带了还不绿了全天下。
徐心烈摇着头,看着屠青莲头上逐渐插满银针,眼神有些恍惚。
皇帝下旨,先给他治好了伤,然后再废掉他的所有功夫,不杀,但贬为贱民,此生只能以行乞为生——要的就是他生不如死。
奚泽很积极的接了这个活,拍胸脯保证让他这辈子走十步必喘。
屠青莲对此反应淡然,听起来似乎在废了武功后,就没打算活着。在场的人心里清楚,奚泽也清楚,但他就是乐得做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