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路上姬无患说的,监军太监白响一意孤行要求姬无患带了一点士兵出关探查,结果“果然”被埋伏。大家便只能沉默,不能说姬无患愚忠,只能说谁能想到朝廷有人会如此丧心病狂,不惜出卖国家,也要攫取自己的利益。
而岱钦也承认,确实有大宣的人跟他们通风报信,他们才能在约定的位置抓到姬无患——若不是有这么大鱼在,他们根本不可能在冬天出兵攻城。
反正这一遭,是两个国家被一只幕后黑手玩得团团转,以至于现在两个将军本来就惺惺相惜的感情逐渐升华为同病相怜,相处的时候分明像是村头村尾的兄弟。
“无论如何,肯定是要尽快回到关内的。”徐浚泉站起来,朝周围扬声道,“诸位兄弟,最后一段路了!后有北蛮主力,前面关口安危难测,胜败,在此一搏了!”
“好!”远处传来豪放的回应,或坐或躺的侠客们纷纷站了起来,看神色皆淡定从容,甚至还带着一丝期待。
“徐大侠,”岱钦手上还是被绑着,此时神色复杂,“既然你们不信我,那不如把我作为最后的保障吧,若是实在没了办法,请务必将我放下,我有信心能拦住他们,至少保你们安全到关口。”
徐浚泉其实是倾向于将岱钦送回去的,连姬无患都默认了之前岱钦的这个提议,奈何其他侠士不同意,他也无法一意孤行。如今见岱钦再次表态,有些无奈道:“非我不愿,若当真危急之时,令你受伤也不利于两国邦交,无论如何徐某都会坚持放你回去的。”
岱钦当然明白那些江湖人的心思,将他带回去就是大功一件,才不算白跑这一趟,就算徐绍均立了誓言,一旦那些“前辈”在场,他再怎么坚持也没用。这也是这两日徐绍均都在外面望风和探查,总是躲着他的原因。
他虽然是一个战将,但哪里的朝廷都一样,他也是在政治斗争中摸爬滚打出来的,心里跟明镜似的,此时只能笑了笑表示理解,乖乖的被人带上了马。
他不是没尝试过逃跑,奈何这些江湖人个个都是刀口舔血过来的,精明又警惕,根本找不到机会,若论行军布阵他自然远胜他们,可单打独斗却很难,更何况是这么多个,都瞪着双大眼炯炯有神的盯着他,他略微一估量,就放弃了尝试。
如今,居然只能寄希望于徐家父子那江湖名望的虚实与否了。
最后一搏,众皆上马,一路上王庭的追兵一直没追上来,他们并未折损多少,现在的气势不亚于一般的骑兵,一个个腰佩大刀,背挎阔斧,气势汹汹。
雪又开始下了起来,落在他们已经脏污黑的披风上,他们一个个其实已经疲惫不堪,但上马后被风雪迎面一吹,都强打起精神,甚至露出些许的笑意来,看着前方的双眼亮晶晶的。
岱钦环视他们,心中微微一叹,百泉一直视大宣的江湖为一群只会品茶舞剑的“被驯化的狼”,是以一直轻视甚至无视他们的存在。可如今他们一加入战局,他就亲眼见识了他们在鬼市谷中那压倒性的力量,和如今那不亚于百泉勇士的勇猛和洒脱。
若是这样一群人被有心人聚集起来,成为一股安内攘外的力量,那大宣该何等可怕。
“出!”徐浚泉一声令下,所有人一起驾马奔驰了出去。
这一次,他们将在百泉的眼皮子底下,一口气穿过北关关口前的平原,直接冲入北关,回到大宣!
五十匹马一起奔跑起来,声势不小,在逐渐平缓的草原上如一支军队般扬起浩大的雪尘,他们先是一鼓作气一起往前奔跑着。大约一个多时辰之后,稍事休息的他们,听到了远处的唿哨声。
百泉斥候现他们了!
“走!”徐浚泉立刻带头上马,扬鞭飞了出去,一行人紧紧的伴随他前后!
他们没想过分兵,因为方圆百里只有北关这一个关口,分开的人无处可去,绕路也只会让清楚这一点的百泉兵率先追上他们。此时他们只能咬牙让马一口气往前跑,赌上所有人的性命跑!
唿哨声越来越多,从四面八方响起,过了一会儿,开始有号角声悠悠的传来,不用问岱钦就知道那是斥候在相互报方位,慢慢的,侧后方开始有马队出现,他们以极快的度靠近,并且企图抄到他们前方,堵住他们的去路!
五十人的马队极壮观,队伍拉得很长,后方甚至有些稀稀拉拉的,有些人的马儿已经开始口吐白沫,他们依然只能狠心继续挥动马鞭!
渐渐的,追赶过来的百泉斥候一小股一小股的加入追逐的行列,他们在后面追着,在侧后方跟着,有人开始举弓搭箭瞄他们!
跑在前部的练娘子突然伸手,拉下了旁边岱钦的兜帽,岱钦扎着小辫儿的长立刻露了出来,他人被绑在马上,此时只能笑了一声,狼一样的眼睛却划向了旁边的百泉骑兵。
“将军在他们这!”有眼尖的百泉骑兵自然看到了他,用百泉语激动的大喊,“将军在他们这!”
这句话声声传递,很快所有追兵都听到了。
“绍均!你带将军到后面去!”徐浚泉在最前面头也不回道。
“什么?!老娘还想着让他给我们几个挡挡箭!”
“他到后面,如果有人射了前面的人,人仰马翻,他有可能被绊倒!百泉人心里清楚!”徐浚泉叫道,“岱钦到队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