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心烈有些无奈:“好吧,先将就着用吧。”然后继续开始削箭。
他们此时正在赶往京城的路上,墨錾本来准备直接北上去与姬将军会合,但考虑到目前抗击北蛮还没有什么严峻的消息传来,墨錾本来就是后勤技术人员,于前线用处不大,所以还不着急。便还是决定先与他们一同到京城,接引他们进了京城的将军府,再与那儿的同僚一同出。
这一遭可算是送佛送到西了,虽然至今墨錾都没有展现出什么高端的武力,但是睿智的形象和沉稳的性格还是让两个毛头小侠很有安全感,仿佛徐浚泉就在身边。
路上徐绍均还蠢蠢欲动,问墨錾:“先生,您看我这样,从军有机会吗?”
徐心烈眉头一挑,也望向墨錾。
墨錾思量了一下,摇摇头:“从武功的角度来讲,绍均自然是出类拔萃的,但是之前心烈与姬将军不是也探讨过此事么?军阵兵法和武林功法虽同源却不相称,个人勇武并非决胜因素,配合和气势才是,这两点,绍均你……”
徐绍均泄了气:“好吧,我就是仁义剑行了吧。”
徐心烈轻笑一声,望向窗外。
深秋初冬交接之际,北方的景色却并不萧条,相比南方在这时的黄绿渐变,这儿却已经黄红相映,山色煞是好看,只不过刚打开窗子看了两眼,冷风就嗖嗖的,她连忙关上窗户,心里又开始思量起小周天的事情来。
她还记得那个小周天的少年,长相已经有些记不清了,但确实像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情平淡,情绪平稳,身姿轻灵,带着股仙气,搞得她都不敢不礼貌。
之前墨錾说起小周天会做好弓时,她提起兴致要去,一方面是确实觉得小周天可能对禁武令不那么抵触,一方面也带着点再结识一下那个少年的想法。
若是他也死了,那还真是有点可惜,她行走江湖时间不长,碰上的能让她感兴的“妙人”并不多。
但愿他自那一次外出后,就再没回去过吧,虽然掐指一算,也有两月余了,就算车马再不方便,南北打个来回都足够了。
只不过,不知道小周天的灭门,能不能算他们禁武的一个契机。
“诶,等等,”徐心烈又蠢蠢欲动起来,“这么想来,这小周天的事,也可以算是我们的一个契机啊。”
“什么契机?”徐绍均习惯性的捧哏,先问了才歪脑袋思考,墨錾却已经反应过来了:“你是说,以朝廷的名义插手查这件事?”
“对啊,我们不早就说了,侠以武犯禁,为的不就是杜绝这种江湖私斗么?大好青年浪费在这样的内耗里,皇上多心痛啊!”徐心烈作势朝天抱抱拳,“现在可能来不及了,若是可以,我们让朝廷个檄文,说个什么对小周天的事件感到痛心,全权接管小周天的案子和资产,绝不姑息犯人什么的,这样,我们既把小周天搞定了,又可以把江湖声望拉起来,一举两得呀。”
“这,或许并非来不及。”墨錾道,“你们可以直接就近找武衙门。”
“啊,对!”徐心烈拍大腿,喜形于色,她的成长过程就是一个武衙门的衰落过程,总是忘了他们已经触底反弹,“武衙门本来就是朝廷用来管江湖的嘛!哥,下一个有武衙门据点的地方在哪?”
徐绍均看起来也挺振奋,冥思苦想:“先到下一个城镇吧,就算没有正式的据点,也是有联络点的。”
“就这么定了!”徐心烈很是开心,喜滋滋道,“继承了小周天的财产,不就等于同时还拿捏了不少门派,到时候我上去直接把功法拍他们面前,呵!嘚瑟个什么劲,老娘就要你们名单,谁稀罕你们那破武学,哈!”
“哎,”墨錾笑着摇摇头,“别说了,老夫感觉都要被你这后生带坏了。”
马车中欢声笑语,一路绝尘而去。
……与小周天此时的愁云惨雾成了鲜明的对比。
奚泽站在山顶,举目四望。
洞庭湖波涛浩荡,山风呼啸如刀,山峦葱葱绿荫如昔,看起来与过去没有任何差别,但是只有他知道,如今那茂密的林间,已经成了地狱。
风波亭、辩机、鹰崖、往生圃、归觉院、药庐……
那些见证了小周天数百年历史、数千个弟子的屋子犹在,可其中,已经尽是亡魂,里面有他的师父师叔师兄师弟师侄……甚至有他师父师叔师兄师弟师侄的家人,无人幸免。
他睁着眼,却仿佛还能看到那满地的血液,和满院的尸体,其情形之惨烈,让他心如刀绞,恨极欲狂。
奚泽自小出生在小周天,清楚这是个多么与世无争的门派,与这儿相性不符的人早早的就会被送出去,留下的都是有挚爱的事物,一辈子自得其乐的人,他们会结什么样的仇怨,招来如此大的灾厄?!
而且,他们可是小周天!
又会是谁,居然敢,居然能,把他们屠戮至此!?
啪,奚泽低头,看着被自己硬生生捏断的铁木硬鞭,全身止不住颤抖了起来。
“师,师叔祖。”一个沙哑颤抖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奚泽转身,看到门派里幸存的一个清秀的小弟子小心翼翼的走过来,立刻努力柔和了神色,“什么事,四喜。”
四喜不过十三四岁,一直在外门炼体,他天赋一般,打基础的时间就花费的比别人长,而按照小周天的门规,基础不扎实,即便内门的文化课也学不了,四喜也不心急,就一直在外门做跑腿,却不想这一次出远门采买点东西,竟然逃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