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怀疑自己帮助徐家阳奉阴违了,十三暗自心惊,低头叩,大声道:“臣不敢!臣以性命担保!徐家绝无此意!臣来此便是受徐姑娘所托,向皇上求些时日休养一二!”
“请病假么,你说过了。”李颛有些不自在,方才屠十三上来就说徐心烈请病假求医药费,他还为这鲜说法笑了一下,转瞬就被十三的描述吓了一跳。
“请假?呵,请多久,是不是正正好,不能去英豪会了?”屠青莲轻笑一声,语气中却满是杀意,“小烈烈当真打得一手好算盘。”
十三了了,他来时自然听属下讲过了英豪会的事,此时也明白徐心烈无论如何不能逃过,只能咬牙又低头:“臣明白了,还望皇上赐药,臣定会照料好徐姑娘,敦促徐家为英豪会早做准备!”
“那是自然的,你这就去太医院,将心烈的情况告诉他们,记住,定要拿最好的药,还有之后调养也不可疏忽。”李颛立刻下令,“这钱,由内库出。”
“谢皇上!”十三应了一声,趴在那却没起。
“还有何事?”李颛挑眉。
“还,请皇上赐马车一辆,”十三艰难道,“虽之前应是中了贼子的埋伏,裂了车轮,但徐姑娘很是介怀,总说宫里的东西,如何如何……”
“这丫头!”李颛笑起来,“行行行,你看着办,朕倒要看看她能从后宫那些女人嘴里刨除多少银两。”
“多谢皇上!微臣告退!”十三办完了头等大事,不着痕迹的看了屠青莲一眼,退了下去。
等外头内侍关了门,李颛往后一靠,轻笑:“屠总管唱白脸的功夫,日益精进了啊。”
屠青莲轻巧的走上前,给李颛满上一杯茶,袅袅的烟气缥缈了他的神色:“臣带大的孩子,臣最知道,心软得紧,若不时时敲打,指不定哪天到那丫头那边去了。”
“你又不是就这一个徒弟,非得派他。”李颛执起茶杯,揉捏着,却不喝。
“不是皇上让臣派个最能挣脸的么?”屠青莲竟带出点委屈的语气,“少时让十三去压制徐家那少爷,大了让人徐家二小姐压制回来,不就是一报还一报?”
想到之前招徐家那兄妹觐见时,徐家长子那唯唯诺诺的样子,连李颛都有些不忍,转而又笑:“那朕反倒要怪总管你走了眼,怎么就漏掉了他们家姑娘呢?”
“这可不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么,若不是小心烈在,皇上还不会如现在这般坚定呢。”
李颛怔了一下,又回想起当时一时好奇,让屠青莲召江湖人觐见。那时他明知屠青莲为了应对自己,特地寻了一群“听话”的来,谁料人到了面前,那群江湖人纷纷变脸,都开始哭天抢地求他“放过武林”,他正惊怒交加之时,却是当时站在最后,年纪最小的徐心烈,站出来一声厉喝:
“咱们江湖人学了武不参军不捉贼成日带个刀枪棍棒在街上闲晃见面看了不爽就打打了一溜烟就跑又算什么!?皇上放过你们,谁放过那群保家卫国的将士?!好呀!不禁武!要学武就去军队学!去当捕快!去考武状元!别搁这卯着劲争当该溜子!皇上!我支持禁武!”她抱拳,稚嫩的小脸上满是坚决。
“哈!”李颛思及此,忍不住又笑起来,摇摇头:“徐心烈啊徐心烈。”
第6章夹缝中的十三
十三从太医院拿了药出来后,径直前往隐龙卫的卫所。
那儿原是后宫一个幽静之处,偏僻却宽阔,传闻历代都有冷宫或疯或病的妃子在这儿失踪,时间久了,宫中便时常传闻这儿有女鬼日夜惨叫索命,极少有人敢进去探看。
殊不知之前或许确实是受不住幽闭的冷宫妃子在此处泄惨叫,但到了后面,便都是隐龙卫见不得人的营生了。
迈入这个自小长大的地方,即便已经能独当一面,十三还是忍不住绷紧了心神。
他一路目不斜视穿过看似整齐却暗藏斑斑血迹的木桩,又路过几个正拖着形状可疑的麻袋往外走的沉默的隐龙卫,径直迈入了最深处的主屋。
位于地府最深处,“阎王殿”倒是修得富丽堂皇。
屠青莲早已从御书房出来,在角落开辟出的一方小庭院中跪坐着,悠然自得的喝着茶,手里还撵着一块花朵状的糕点。
“师父。”只剩两个人,十三便恢复了往日的称呼,他跪在了屠青莲面前。
屠青莲不理他,慢条斯理的一口茶,一口糕点,时不时拨弄一下廊下一方小池子中探出的莲花,竟似没有注意到他。
十三屏气凝神,手却捏紧了包裹。
“急了?”屠青莲蓦地开口,“魂都飞扬州去了吧?”
十三低下头:“不敢。”
“不敢?呵,我看你敢得很。”屠青莲语气轻佻,压迫感却十足,“敢直接越过为师问皇上讨药,下次是不是能直接带了那丫头过来面圣了?”
十三头更低了:“十三知错。”
“十三啊,若不是为师,你现在怕不过是躲在御书房房梁上的一条狗,这辈子都迈不出宫门一步,你可清楚?”
“师父栽培之恩,十三没齿难忘。”
“不过也亏得你争气,能自个儿爬上那副卫主的位置,但即便是为师,也不过是皇上的犬马而已,可别以为自己能做什么主了。”
“十三铭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