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说完话后停顿了片刻,站在她周边的宫人阿喜怯着嗓音回道:“昨日是有宫人对殿下说过这样的话。”
阿喜并不敢多答几句,生怕无故惹祸上身。
宫里的太监基本都知道常清殿的事,调派他们过来的老太监好心的提点过他们,照顾这位皇女,不用做些阿谀奉承之事。
这位皇女并不理会这些人情世故,也不会体谅他们这些下人。所以最好有问就答,有事就做。
要是说了多余的话,做了多余的事,让这位皇女厌烦了,小命才会…
通过老太监的指点,他谨遵着这位二皇女的忌讳。
想到这里,阿喜回答完话后,便没有再做言语,在一旁静听着赵景程的呼吸声,心也随之一上一下,剧烈的跳动。
他是昨天刚来的常清殿,当时他对于大太监的叮嘱,是半信半疑。
宫内的事阿喜早就有所耳闻,但他心存侥幸。
说不定死的那些人趁着皇女年龄小糊弄了这位殿下,才惹事丧命的呢…
能在皇女身边办事,而且照顾的这个皇女年龄还尚浅,只要他踏踏实实的干个几年,让皇女用的顺心了,以后的日子何愁不好过。
抱着这样的想法,阿喜半是忐忑半是激动的进了常清殿。
可进了常清殿后,来往宫人脸上的灰暗之色让他有一种奇怪的感受。
宫人们见到了他面上不慎透露出的窃喜时,没有像其他宫殿的人一样,教训他眼高手低。
只是很是可怜的看了他一眼,再无他话。
看着来往的宫人脸上死气沉沉的神色,阿喜的心情开始起伏不定。
这样的态度,这实在令人好奇。
此时殿内传出一股怪异的气味。
阿喜正想问些什么,从殿内拖出来的红色肉泥一瞬间堵住了他的嘴。
殿外的亭台楼,花草树木皆是一片银装素裹,鲜红的肉泥在这片茫茫的白色之中格外显眼。
他随着前人的脚步跟进殿内,伴随着细微的人声,映入他眼中的是更大一片的赤色。
强烈的视觉冲击让阿喜胃部的吃食隐隐有翻腾向上的趋势,他用力吞了口唾沫,继续跟着前人的步子往前迈。
殿内的话语声落在耳中逐渐清晰,这位皇女口中昨日为她讲述奉琼国的宫人,正说到奉琼国的风雪…
阿喜看到一袭玄衣的皇女用一双极其冷漠,极其专注的眼神看着那名讲话的宫人。
等宫人说完,稚嫩的皇女语气冷淡地问了一句:“还有吗?”
殿内并没有燃炭火,透着阴寒之气。等阿喜稍微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后,才看出那名宫人透着湿意的冬衣与髻。
对于赵景程的问题,那名宫人的回答接近失声:“…禀告殿下,小人…没…没有了。”
“看来你也不像地上那些人口中般博学多识啊。”声音是乎同龄人的冷漠。
赵景程站了起来,走向了大殿的另一侧,随着身侧宫人手中提灯的光亮,周边的景象逐渐能清晰映入眼中。
这时阿喜才现,此处大殿内,还饲养着一些猪羊。
赵景程缓缓走向关押着这些猪羊的铁笼处,指着锁在铁笼内的猪羊对宫人问道:“你说奉琼国猛兽颇丰,比起这两物又如何?”
她打量着宫人的神态,很认真的加了一句:“我见过许多撒谎的人,分得清什么是真话,什么是谎言,你既然这么聪明,应该明白我更喜欢说真话的人吧。”
宫人听到赵景程言中提到了猛兽二字,猜想是皇女要她比一比两者谁更为凶猛…
宫人脸上尽是痛苦与纠结之色,嗓子逼出许多尖锐之音,语气可怜至极:“奉琼国内大多猛兽只食肉,想必…想必是奉琼国的猛兽更为凶残罢…”
赵景程闻之,点了点头,回道:“你很诚实,本宫喜欢如你一般真诚的人。”
宫人面部不受控制的咧开了嘴唇,周遭的人心中都不禁为他产生了劫后余生的心情。
“可本宫又不觉得奉琼国的猛兽比起这里的猪羊会更好些。”
宫人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奉琼国的猛兽只食肉,你言中的奉琼国常年有雪,想必容不下草木。
少了许多食草的畜牲,那些猛兽能吃的畜牲不就越来越少?记得前日有人与我说过,民以食为天,想必天下万物都以食为天…
那奉琼国的猛兽缺了吃食,便会越来越少。
而本宫养的猪羊肉草皆食,即使捕捉不了其他的活物食用,还能以地上杂草为食,长远而言,不应该是本宫养的猪羊更为好吗?”
“不…不…若论长远来看,自然是殿下之论更有理,陛下养的猪羊更好…”
赵景程摇摇头,“猪羊再好,若如那猛兽常忍饥饿的话,长久下去也是不行的。”
言语间,方才说话的宫人被推进了铁笼之内,猪用鼻子拱着冒着暖气的温热食粮,咀嚼间,出哼哧哼哧的响声。
阿喜这才现皇女口的喜爱根本没有什么用。
皇女口中强词夺理的言论,只是想找个借口为她圈养的猪羊喂些吃食罢了。
经过这一遭,对于这位喜怒无常的皇女,他再也不敢有多余的想法,只想着今后能蹉跎一天是一天便好。
眼前,皇女只盯着湖面呆,半天没有说出下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