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使徐翊白不会被这种地方见不得光的潜规则为难,明澈也还是担心。
明澈走到徐翊白身边,垂眸看他。就算保养再好也毕竟年逾四十,看守所里休息不好,走近了也能看出徐翊白憔悴了些。徐翊白没说话,伸臂抱明澈的腿,将耳朵贴在明澈小腹处听了一会。腹腔中安静平和,如同宇宙沉睡。明澈轻轻摸着徐翊白硬得扎手的头,安抚一般,“太早了。现在什么都听不到的。”
徐翊白放开手,仰头凝视,“腰还是那么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几乎什么都吃不下的日子其实只持续了半个月。半个月后虽然依旧处处都是雷区,至少能吃的选项多了不少,徐翊白家阿姨和尹泽川家厨师已经可以熟练地在可接受范围内进行搭配,维持摇摇欲坠的营养平衡。明澈不想让徐翊白担心,小声嘟囔,“才十二周,要是真那么明显那就是我吃多了。”又伸手示意徐翊白把手递过来,抓着略微粗糙的手掌往小腹摸,“其实已经凸出来了一点,就这里,以前不这样的,摸没摸到?”
徐翊白摸了半天,又让明澈坐在他腿上,两人头靠着头,小声说话。
“泽川说你吃什么吐什么,这段时间一直这样?”
“哪有。”明澈受了这般指控,不乐意地在徐翊白鬓上蹭蹭头,“只是吃不下去,吃的时候挑了一点,但没怎么真正吐过,比那些吃完再吐的好多了。”
“反正他是这么告诉邓航的,邓航也是这么告诉我的。”
“这叫以讹传讹。”不过说到尹泽川,明澈倒是想和徐翊白说说其近日“壮举”,“你给孩子找的这干爹也太爱操心了。这才三个月,他把婴儿床婴儿车都买好送来了,还有吸奶器、小衣服小被子什么的,玩具也买了一堆,我拦都拦不住。”
“我让他早点买的。有备无患。”徐翊白轻描淡写,“本来还想让他帮咱们买订婚戒指,被他驳回了。”
明澈听了,沉默片刻,“……他跟我说了。”
这个要求确实太过离谱,尹泽川当笑话讲给明澈听来着。要说没戒指也不是徐翊白的错,孩子来得让人措手不及,隔天徐翊白又被带走,确实没时间准备。明澈知道时哭笑不得,跟尹泽川说他急什么呢,这种东西哪有让别人帮着买的。尹泽川笑得讳莫如深,还不是怕你跑了。
明澈一度很难想像,徐翊白竟也会有怕的事情。其实婴儿用品尹泽川买得越早,明澈反而越焦虑,这几乎相当于徐翊白预计直到孩子出生,可能他都出不来。但邓航被徐翊白下了死命令,什么消息都不肯透露给明澈,只说一切都好,让明澈别担心。
须臾安静,两人就那么互相依偎,什么话也不讲。少顷,徐翊白轻松笑说:“这时间赶得不巧。后来想想,那天就该跟警察讨价还价,咱们先去把证领了,我再跟他们走。这样的话你还能替我辩护,我也能经常看看你。”
明澈紧紧贴靠徐翊白的胸膛,口是心非,“谁要替你辩护。我还是更想把你送进去。”
徐翊白顺着她的话问,“把我送进去更有成就感?”
“那是。”
话是玩笑话,可这段时日明澈早已想得明白,清算过去,才能有毫无负担的未来。只是明澈亦无时无刻不在忧心,徐翊白是否会真的得到有罪判决。
“哎,”明澈拿手肘撞撞抱着自己的老男人,“你说你要是真判刑了,以后孩子过不了政审怎么办?过不了政审可就当不了检察官了。”
这话只是试探,明澈其实是想知道徐翊白对审判结果预估如何。闻此,徐翊白的淡然表情凝重了些,就连搭在明澈肩上的手指也不自觉收紧,“这样的话,还结婚吗?”
明澈直起身子与徐翊白对视,半晌,又轻轻靠了回去。
“结。明天就拿你那张能刷一套房的卡刷对戒指。”
明澈探视后的第二天,审判日期终于敲定。春日雨水连绵,那天是难得的好日子,艳阳高照,晴空万里,法院外树色碧翠,满枝白玉兰挤挤挨挨,开得热闹。
审判庭庄严肃穆,旁听席座无虚席。倒不是这案子多么有社会关注度,只是徐翊白名声太盛,曾在他手下折戟的优秀公诉人不计其数,因此来旁听的多为法官与检察官,抱着求知若渴的谦虚之心,好奇想看徐翊白如何替自己辩上一辩。
明澈的座位靠近门口,距离徐翊白稍远了些。站在被告席上的男人与明澈从前无数次在庭审录像中看到的身影重叠,明澈遥遥远望,听他嗓音低沉平稳,句读节奏得当,看他逻辑清晰,思维迅,质证环节不慌不忙驳回公诉人指控,最后陈述环节更如一篇精彩演讲。
徐翊白说,法律是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怀。查士丁尼认为法律的基本原则是为人诚实,不损害他人,给予每个人他应得的部分。即使在一千四百多年后的今天,法律的公平正义原则也从未改变。我很庆幸能有这样的机会,让我正式面对大家对于我过往从业经历的所有质疑,今天诸位公诉人的表现也都令人印象深刻,法律世界的未来属于你们。
这话多少有点糊弄人,虚伪、形|式|主|义、煽动性太强,可这世上永远有人年轻而有血性,旁听席甚至有助理检察官热泪盈眶小声叫好。坐在明澈身边的尹泽川差点笑出声,“但凡旁听席平均年龄过三十五岁,他都不敢说这么离谱。这几个公诉人太年轻了,怎么斗得过这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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