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辰客人不多,店小二很快就麻利的端着饭菜上来了。沈不渡端起一碗鱼片粥用勺子搅了搅,问:“我喂你?”
“……我自己来就好。”经过前车之鉴,谢昀再也不敢心存幻想,老老实实的伸手去端碗。但他身子现在确实还没力气,手腕一用力登时就是一酸,险些把整只碗打翻,让沈不渡眼疾手快的给稳住了。
“瞧瞧你虚的。”沈不渡一脸嫌弃,避开他的手,“还是我来吧——张嘴。”
说着他舀了一勺粥,送到谢昀唇边。
谢昀的眼睫轻轻一颤,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白玉勺,和那只拿着勺子的修长白皙的手。
他喉结动了动,张开嘴,慢慢的把粥咽下去了。
沈不渡喂他吃完,让他重躺好:“行了,好好睡一觉吧。”
谢昀不眨眼睛的看着他:“你去哪?”
明明是很平常的语气,却莫名有种黏人不舍得劲儿在里面,好像只望着主人要出门、想追上去却又怕不被允许的狗狗似的。
沈不渡让那目光挠了一下心窝,寻思着既然打算把这小崽子当儿子养,那就要对他多上点心。
于是他伸手拍了拍谢昀的脑袋,哄小孩似的说:“上街去转转,给你买好玩的回来。赶紧睡,等你好了再带你出去玩。”
谢昀感受着隔着头传递而来的温度和温柔,低低嗯了一声。
沈不渡关好门走了。谢昀静静的躺了一会儿,把手放在沈不渡的手方才停留过的地方,无声的闭上了眼睛。
——
湖州城作为北荒境内为数不多的大城池,比平原郡大了十几倍不止,无论是建筑陈设,还是行人的衣容样貌,都能看出此地百姓生活的富足。
沈不渡仿佛一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公子哥儿,没骨头似的倚在一家茶馆门口,还时不时掏出酒壶灌上两口,惹来路边辛勤摆摊的小贩好几个愤世嫉俗的目光。
街上行人如织,一个醉醺醺的阔少从对面酒楼踉踉跄跄的走出来,怀里犹自揽着一个娇俏的风尘女子,依稀能看见阔少腰间悬挂着的一只青色玉壶;
一顶轿子被几个壮丁抬着走过,风掀开轿帘,里面大腹便便的富商老爷正把玉壶凑到鼻端,满脸迷醉的吸了一口。
沈不渡心底叹了一声。果不其然,玉仙子在湖州城是广为流传的东西,人们肆无忌惮,甚至在大街上就可以明目张胆的享用。
这东西是由秘方特制而成,价格不菲,因此之前在野云山和平原郡还没现踪迹,但到了这富贵之地就泛滥成灾了。
玉仙子如此大面积的流传,这湖州城的统辖者不可能不知道。除非……
正想着,街上传来一阵噪乱声,行人纷纷避让,让一队快马飞驰而过。
“是护城军啊。”身后的茶馆里有人伸头看了看,感叹道,“这架势,看来昨晚上那案子还没破呢。”
有人好奇问:“什么案子?”
“你还不知道吶?”先前说话那人喝了口茶,借此压了压惊似的才开口低声道,“昨晚就在湖州城不到十里外,一家三口都死了……小孩不足一岁,摔死的,男人的头没了,女人最惨,是被人那什么之后又活活掐死的……”
沈不渡微微向里偏了偏头。
许多人细细的抽了一口气,惊疑问:“咱们湖州城怎么还会生这种事?不是一向十分安定吗?”
整个北荒虽然乱,但像湖州城这样的大城池防守严密,安全是有保障的,也正因此才聚集了大量密集的人口。
“谁知道呢。要我说,这凶手实在太残忍,连女人小孩都杀,说不定是哪里流窜来的亡命之徒,希望护城军快点把他抓住,千万别混进城来祸害咱们……”
人们口中的护城军此时已风驰电掣的奔到了城主府,为的统领高彻大步走入府中,寻到大堂中的城主,行礼后禀告:“大人,昨夜的案子有了些眉目,死去男子的头颅是被某种宝器凌空割下来的,说明下手的不是普通人,而是修士。”
这年头,很少有修士会向凡人下手,更别说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杀死一对普通夫妻和孩子。高彻想不明白,皱眉道:“难道他们之间有仇?”
城主低头看着手里的一封密函,并未做出反应,似乎没留意他说的话。
高彻只得提高了声音:“大人,凶手心肠歹毒,又是修士之流,属下请求加派人手,早日将其捉拿回来,免得城中百姓日夜担忧。”
“不慌——选择向凡人出手,说明这歹徒成不了什么气候。”城主却摆了摆手,对他道,“你过来,我有另一件重要的事要交给你去办。”
还有什么事能比人命更重要?
高彻心中不满,却又无法抗命,只得上前:“是。”
“前段时间平原郡出了个拥有神火的年轻人,消息传出后我一直派人打听此人的下落,没想到巧的是,”城主捏着那密函,止不住眉开眼笑,“那人竟主动来了我湖州城!”
神火非同小可,高彻闻言也吃了一惊:“他来了这里?”
“不错,听说此人原是平原沈家五子,名沈渡,和家族决裂后离开的。要我说,这沈家当真是蠢,连这么个稀世人才都留不住。”城主容光焕,对高彻道,“这位沈公子如今就住在城中的归来客栈,你马上收拾收拾,亲自去请他到府中来。若能招揽到这位人才,我们湖州城在北荒就彻底立于不败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