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双躲藏在叶隙的黑暗中,将自己和自己的情绪统统掩藏起来。
两年过去了,他终于在这个院子里见到了他一直想见的人。
皎洁月光恰好斜斜地穿过院墙,落在邢温书雪白的身影上。
明亮而柔和。
这样温和美好的人,或许比习惯活在黑暗当中的他更适合当皇帝吧。
谢安双垂下眼睫,不由得又回想起小时候偷偷关注邢温书的事情。
邢温书从小就很优秀,十五岁时便能与先帝对答如流,被先帝看中入朝为官。当年随兄出征边境,年纪轻轻便立下显赫战功,十七岁回朝后升任兵部尚书。
而在那段期间里,谢安双只是以不受宠的小皇子身份偷偷看着他,看着他意气风温和自信的模样,被他身上独特的光彩所吸引。
谢安双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单薄漆黑的夜行衣,眸间掠过一抹浅淡的思绪,转身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他听见了从院子内传来的一道清朗声线。
“下于树上观望许久,不出来打声招呼就走,是否有失礼数呢?”
第3章
谢安双下意识抬手抚了下面具,确认伪装完好,轻呼口气挂起一抹不知真假的笑意转身:“公子可真是好眼力。”
他刻意变更了声线,听起来更为清脆活泼,像是哪家偷溜出来玩闹的少年人。
邢温书莞尔一笑:“不敢当,只是下所站位置恰巧映照于在下佩剑上。”
说到这里,他将手中擦拭好的剑插回剑鞘中,眉眼于月光下温和舒展:“不知下深夜造访寒舍,可是有何贵干?”
谢安双留意到他收剑的动作,眉梢轻挑:“公子不怕我就是那闹得京城人心惶惶的蒙面贼人?”
“倘若下真是那位蒙面贼人,又怎会就此轻易离开。”邢温书对上谢安双的视线,目光坦荡,“再者,在下对于自己自保的能力还是有些许自信的。”
谢安双勾唇轻笑,双手抱胸,斜斜靠在身侧粗壮树干上:“公子倒是有魄力,我喜欢。”
邢温书坦然地收下了他的夸奖:“承蒙下抬爱。”
谢安双还想开口再说些什么,余光里却留意到院子外似乎有人正在往这边走。
——是邢温书的兄长邢旭易。
邢旭易在谢安双父皇在位时就已经立下军功成为将军,武功了得,而且很宠爱自己唯一的弟弟邢温书。
倘若被邢旭易知道自己弟弟的院子里有个不之客,免不了又是一场打斗。
谢安双不怕和邢旭易打,但是真要动手的话会把事情弄得很麻烦。
他轻啧一声,直起身随手摸出一枚暗器,在往邢温书方向甩去的同时运起轻功离开。
“那么,我们后会有期。”
伴随着清脆嗓音的落下,邢温书稳稳接住了飞来的暗器,再抬眼时树上已经没了任何身影。
走得倒是挺快。
邢温书神色无奈。他回想起方才无意中瞥见了对方腰间挂着的一枚独特玉佩——那是象征皇帝身份的玉玺形状的玉佩。
看来他也得找个机会委婉地提醒一下他们的小皇帝,伪装外出时一定要记得把象征身份的东西都取下来。
邢温书尚未来得及思考为什么谢安双会出现在这里时,又听见门口传来兄长的声音。
“小慎,我刚刚好像听到你院子里有声音,是出什么事了么?”
邢温书不动声色地将暗器收好,转身看向走进院子里的兄长,轻轻摇头:“无事,只是我方才在练剑罢了。”
接着他又问:“兄长怎么忽然过来了?”
提及这个,邢旭易皱起眉头:“我听说你被那个小皇帝安排去当贴身侍卫?”
邢温书点头:“陛下确实给了我这个任务。”
邢旭易眉头皱得更深:“那小皇帝整日不务正业,平日里对我也不待见,给你安排这样的任务想必也是针对你。等明日你入宫时我和你一起去吧,我会争取让陛下撤回旨意的。”
邢温书却摇摇头:“兄长有心了。不过不必劳烦兄长如此,这个任务是我自愿接下的。”
“自愿?”邢旭易一愣,面露困惑,“自愿去做那个小皇帝的侍卫任他驱使?”
邢温书温和地笑笑:“陛下年纪尚小,行为处事确实会有不成熟的地方。我既被陛下召回,理应辅佐于陛下左右。”
邢旭易还是不太认同他的想法:“你回乡两年,对小皇帝的了解不深,未免有些过于乐观。所谓伴君如伴虎,那小皇帝肆意妄为,还指不定会让你做些什么。”
邢温书仍然坚持自己的想法:“肆意妄为正说明陛下心思单纯。我相信陛下只是缺乏一些正确的引导,这种时候就更需要我们做臣子的尽心辅佐指正。”
他与邢旭易差不多高,说话时直视着邢旭易的眼睛,态度坚定。
最终还是邢旭易先败下阵来,无奈地叹口气说:“也罢,我素来不愿过多干涉你的想法,你既然已经下定决心,我就不再多说了。只是若你哪日对这个决定后悔了,我依旧会站在你这边。”
得到兄长的肯定,邢温书神色更为柔和,应声道:“那小弟就先行谢过兄长了。”
邢旭易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说:“你向来是个有主见的孩子,只希望你不要嫌兄长今日这番话啰嗦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