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我已经彻底睡意全无。
那显然不是张姐的高跟鞋声,而是平底球鞋轻微碰撞地面的声音。
要不是这栋楼寂静到离谱,可能根本就不会听到。
那人走得极慢,走几步还停一停,最后终于停在了四楼的平台。
他似乎在犹豫方向,但也只是稍作停留,脚步声便重新响起,是朝着我们宿舍的位置。
我一直以为,鬼物冤魂是这个世界最恐怖的东西,但此刻才觉,这深更半夜,实实在在由人出来的声响,才更让人害怕。
我重重地咽了下唾沫,半坐起身,转向房门。
因为觉得那扇小窗没有安全感,所以我在上面糊上了报纸。
此时想要看外面,只能小心翼翼地撕开一个角。
或许是适应了现在的光线,此时看走廊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黑暗。
可能是他有一下脚步重了些,4楼的感应灯,啪一下亮了起来。
我的眼睛没有准备,不适应地闭了一闭,再次睁开,便现地上缓缓出现一个人的影子。
他似乎也被这突然的亮光吓了一跳,停在原地,像是要等着灯光暗下去。
然而平时几秒钟就会暗下去的灯,这会儿却出了电流的滋滋声,接着便开始忽明忽暗的闪烁。
那人影似乎不愿再等下去,只是停了一下,便又继续向这边走来。
为了不让他现我,我赶紧把头缩到墙后,报纸的破洞也轻轻合上,只留下一条缝隙,仅仅可以看到地面。
一双军绿色的帆布橡胶底球鞋出现在我的视线里,看款式和大小,应该是一个男人。
我紧紧捂着自己的嘴,生怕会忍不住叫出声。
从那影子的体型来看,我们三个未必是他的对手。
我努力回忆着房门有没有反锁,却见那双脚走到对面关着的水房门口,脚尖微微一转,便停了下来。
看那地上的影子,来人缓缓举起手,似乎是要触碰那扇木门。
我壮着胆子,把报纸的缝隙拉大了一些。
光线闪烁中,我看到那人的胳膊黝黑结实,肌肉的线条绷得紧。
他的右手,以一种和那一身腱子肉截然相反的温柔,缓缓摩挲着那扇门。
我看到他的无名指上,因为肤色的差异,空出了一道明显的戒痕。
是什么人,才会对这么个诡异的水房感兴趣?
此时我心中的恐惧已经被好奇替代,当我悄悄掀开报纸的一角,准备看他的庐山真面目时,闪烁的感应灯,啪的一下,居然炸了。
是的,不是熄灭,而是炸裂。
灯泡破裂出的碎片掉落在地上,出清脆的声响,走廊里又变成了漆黑一片。
等我的眼睛适应了光线想要再看,门口的男人早已经消失了。
后半夜,我几乎没有睡着,记忆始终停留在灯光彻底熄灭前的画面。
其实我的心里,已经初步画出了一个人的轮廓,却又觉得根本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