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真是能把死人都热活咯!
下午一点多钟,东头村的灵车,拉来了一具满身脓血的无主腐尸。
内个味儿……”
男人嘬完最后一口螺蛳粉,抬手抹了抹嘴角的汤汁,意犹未尽地继续说道。
“照规矩,下午是不开炉的。
可碰巧那天停电,再不烧,尸体上的蛆,都要四世同堂了。
我赶紧把他搬到焚尸炉的进口,眼看着都推进去一半儿了,就在这时,那只浮肿溃烂的手,一把抓住了我的腿。”
随着周围吃瓜群众一阵惊呼,男人扬手比划了个砍的姿势。
“老子二话不说,手起刀落,那只手就被剁下来了。再顺势一个回旋踢,直接把那烂尸踹进了炉膛!”
不知谁说了句,“就你这瘸腿,还能回旋踢?”
周围爆出一阵哄笑。
男人梗了梗脖子,有点吃力地把左腿架到石台上,撩起裤管。
只见那小腿肚子上的肌肉像是被削去了一块,只有一层血红的,皱巴的薄皮,勉强裹住了骨头,看起来触目惊心。
人群顿时变得安静,几个胆小的孩子“哇”一声哭了出来。
男人似乎很满意大家的反应,得意地指着伤口:
“那具尸体,可是凶的很呐,手都被砍下来了,还死死抓着我不放。要不是老子当机立断割掉一大块肉,别说腿,就是这条命,恐怕都保不住了!”
“屠老三,你少吹会儿牛会死嘛?快进来搬行李!”
一个身材瘦小,满头银的老太太站在人群外。
声音不大,却让这刚才还张牙舞爪的男人,瞬间像个乖巧的孩子,恭敬地应了一声,端着空了的饭盆,一瘸一拐地走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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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安珞,今年18岁。
准确的说,应该是还有7天,才满18岁。
那个中气十足的银老太太,是我的阿婆。
别看她已经七十多岁,但手脚利索,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接阴婆。
接阴和接生,相差一字,却有天壤之别。
别人接生欢天喜地,阿婆则只为死去的孕妇取胎。
都说母子连心。
母体死后,血液不再循环,胎儿因为缺氧,活不过几分钟,实际上,已经没有再取出来的必要。
但在旧时,人们认为珠胎一旦结成,便有了自己的灵性,如果因为母体的死亡,而未能出生,婴灵变会怀恨在心。
越是月份大的胎儿,怨气就会越重。
想想也是,原本期待的美好未来,莫名其妙地戛然而止,换谁,都会一肚子怨气,更何况没读过圣贤书的胎儿。
人之初,性本恶。
这种被迫枉死的婴灵,在人们看来,需要取出来,像对待正常孩子那样,取个姓名,度安抚,否则变会让整个家族诸事不顺,疾病缠身。
到了现在,虽然城市里的人,大都已经不再相信这些鬼神之说,但在我们这一带的农村,还是对这些事非常在意。
尤其是一些大户人家,甚至还保留着土葬的习惯。
就是把死去的亲人葬在自家的宅地里,据说可以保佑后辈平安。
或许是因为这边医疗条件差,来请阿婆接阴的人不少,不过她从不在自家办事,并且还有三不接的原则:
未死之人不接,溺亡之人不接,自杀之人不接。
不接未死之人,是因为接阴婆接触的都是死人,时间长了,本身就积攒了很大的阴气,如果给活人接生,必定会害了被接的母子,所以即便孕妇已经无药可救,但只要还剩一口气,接阴婆都不会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