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整个公司的灯都暗下来,他看着电脑屏幕上毫无进展地工作,才站起身,准备下楼去便利店买点吃的。
下了楼,便利店比起白天客流量少了很多,摆放便当的地方也都空了。
钟宁随意看了看,哪一个都没有胃口,但因为胃已经开始疼了,他还是随便拿了一盒。
在经过饮品区的时候,他拿起一瓶啤酒,但随即就又放了回去,迟疑了一下后,拿了两瓶旁边货架上的白兰地。
因为白兰地前面的促销牌上写着满两件打五折。
回到公司后,钟宁扒了几口饭就打开清酒,没用杯子,直接对着瓶子喝起来。
白兰地的度数不低,他的酒量并不好,所以刚喝第一口就被辣到了。
他抑制不住地咳嗽了几声,脸都涨红了。但随着口腔以及胸口那股辛辣渐渐消去,一股轻飘飘的晕乎劲渐渐上来了。
没有下酒菜,也没有配酒的饮料,钟宁干脆就用便当来就酒,扒一口饭,喝一口酒。
后来便当也不用了,酒喝顺口了,也不觉得辣了。
大半瓶酒很快就没了,钟宁趴在桌子上,脸通红,眼神飘忽。
“咔。”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打开了,紧接着响起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
钟宁趴在桌上根本没注意到有人走进来,直到那人叫了他一声。
“钟宁。”
他转过头,瞪着有些迷糊的眼睛看着周望山。
看到钟宁手里的酒瓶,周望山皱了下眉:“你喝酒了?”
“哦,周总啊。”因为喝醉了,钟宁说话有些大舌头,但并不影响流畅性,“我不能喝酒吗,还是不能在办公室喝酒?”
“你喝了多少?”
钟宁转头看了眼手里的酒瓶,举起来晃了晃:“不多,大半瓶。怎么了?周总经理,下班了在办公室喝点酒也要罚款吗?”
周望山站在离他几步的距离:“我没说要罚款。”
“那就行。”钟宁转过头,仰头将瓶子里剩的酒喝完,把空酒瓶扔到一旁,准备打开另一瓶酒。
周望山走上前,按住酒瓶:“别喝了。”
“凭什么?”钟宁问。
顿了顿,他突然笑了一下,说:“你现在成了总经理了,所以连我喝酒也要管了是吗?”
“我不是那意思——”
话还没说完,钟宁就用力把他的手打开。
拿过酒瓶,灌了一大口酒,钟宁抬手抹去嘴角的酒渍,看着周望山说:“我告诉你,周望山,你不要以为你现在混成人了就有资格来对我指手画脚。你永远都不配。”
周望山垂眼看着他,情绪不明。
钟宁深呼吸了几下,突然觉得委屈极了。这生活太他妈操蛋了。
周望山看着眼前的人眼眶渐渐泛红,以及拿着酒瓶的手也开始抖。
他本来是准备过来聊一聊有关辛迪的事,但现在看着钟宁他又开始呼吸不畅了。就像之前的每一次,都觉得呼吸不过来。
“周望山,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在酒精的催化下,钟宁许多曾经说不出口的话现在都脱口而出,“你是不是看我现在这样子觉得特好笑?是不是特别得意你当年的所作所为?你说你现在看我是什么心态,看小丑吗,还是笑话。”
周望山低下头,艰难地说:“我从没这么想过。”
“你别装了,现在就咱们两个人。你实话跟我说,当年你。”钟宁突然顿住了,胸口起伏了好几下,然后才继续说。
“你没有选择任何人,而是选择了我,我真的特别想问问你,究竟为什么啊?为什么是我。”
他是真的想不明白,尽管已经过去了九年,每一个被噩梦折磨的夜晚,他都苦思冥想,为什么周望山会选择他。
是因为他够蠢,还是因为他付出的那些对周望山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根本一文不值。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钟宁从座位上站起来,晃了晃身体后,看着周望山:“你知道我为什么喝酒吗?”
周望山过了好几秒后才说:“。。。我知道。”
钟宁一下笑了:“你知道?你知道什么,你根本不知道!你如果知道,你就不会出现在这里。周望山,你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所以你才能心安理得地看着我,坐着总经理的位子,一步步往上爬。这就是我最恨你的地方,不,这是我最恨我自己的地方,我恨我当年眼瞎,所以才会对你那么好。你问问你自己,你配吗?”
钟宁拿着酒瓶,一口接着一口地喝下肚,酒精顺着食道爬满他所有血管,不断麻痹着他。
说再多都没有用,即便此刻揪着周望山的领子质问他也一点用都没有。他太明白这个道理了,可心里就是过不去。
他想不明白,当年的周望山怎么就能一点犹豫都没有,就那样陷害了他。难道他们之间所有的都是假的吗,周望山每一次来办公室来找他,每一次在教室里举起手,每一次在宿舍外抱着书敲门,都是假象吗?都是为了陷害他而准备的?
如果这些都是假的,那他做的那些又算什么?
周望山不知从什么地方拿了张纸巾,递了过来。钟宁看到纸,才现自己原来哭了。
他一把打开纸巾,用手背抹去眼泪,抬起手指着他:“你不要以为你现在这样就是成功了,我以前教过你,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当时在课上说,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要问心无愧。我现在混得再惨,我永远也不会做出愧对于良心的事。你呢,你每天晚上睡得着吗?睡着了会做噩梦吗?你的良心在天上看着你。周望山,未来还长,你不会永远走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