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叫人惊叹一声谪仙人。
纵然是见惯了各色人等的邓管事也愣了一下,目光在对方夺目的狐狸眼上定了定,听到这位宽袍广袖的青年向他致歉,并介绍自己是殷九霄,身旁之人是自己的侍从嵇远寒,连忙道:“公子一表人才,适才是老朽失礼了。两位公子,可以称呼我为邓管事。”
岑河双手环胸,一脸好似“我懂”的表情,让邓管事内心有些哭笑不得,不再多言,言简意赅道:“三位,庄主已在后山等候多时,这边请。”
岑河的车夫将两辆马车牵走,跟着府内的仆人去了马厩。
三人跟在引领的邓管事身旁,岑河凑近殷九霄,唇畔细微的开合,聚音成线:“我可没让你不要用内功逼酒,这酒还是你逼我喝的,我看你自己倒是很想醉。”
殷九霄不置可否:“醉了好歹能睡个好觉。”他看了身旁的嵇远寒一眼,淡淡道:“不过,要不是阿寒一直用真气煨着一碗醒酒汤,怕是现在我还醉死在车舆里。”
岑河立马对嵇远寒肃然起敬:“远寒兄,你对你家主人可太好了,也不怕惯坏他。”
嵇远寒依旧站在殷九霄身后侧,对于岑河的话一声不吭。
岑河道了声没,放开声音和殷九霄聊天,说起这段时日殷九霄总是不见人影,听自家府上人说是前往山门上香去了,他意味深长地说没想到殷九霄还是如此虔诚的人。
“可惜了……悬空寺前日大火连天,怕是百年寺庙,毁于一旦了。”
说来也巧,岑河住在陵川郡,与陵定山隔了两座山头,那日悬空寺大火连天,站在陵川郡都能看到一道直冲天际的火光。
“是啊,可惜了。”
殷九霄打了个哈欠,因为他看起来兴致缺缺的样子,岑河不再自讨没,凑到了邓管事身旁。
趁着岑河不再注意他和嵇远寒,殷九霄的手往后挪了挪,扯了扯嵇远寒的袖子,聚音成线将话传到嵇远寒耳中:“岑河与你说话你不答,若是我这么说呢?”
嵇远寒顿了顿,才也聚音成线回道:“属下理当如此。”
殷九霄“哦”了一声,勾起唇角,连跨两步走到岑河邓管事那边,与两人一起攀谈起来。
广袖在殷九霄走动间轻轻晃起,好似嵇远寒那可无法镇定的心。
他手中持剑,不自觉地攥紧了剑柄。
适才主人神情看似漫不经心,眉眼间迅掩去的倦意却如细长的针扎进了嵇远寒的心尖上。
嵇远寒没有的说的是,这是他自觉自愿,满是真心实意,无半分虚假,甚至于他内心深处冒出一个小小的念头,要真是可以惯坏了殷九霄,才是自己的三生有幸。
只有他知道,这一年半以来,主人自有了浑厚内力傍身,便常常彻夜不眠,筹谋着踏入江湖后的一切。
而这一切的起始,便是从悬空寺这场大火开始。
第28章品仙酒
嵇远寒的眼前似乎又一次浮现了殷九霄踏遍寺庙,行走于每个角落的背影。
主人随手撒下的易燃药粉,终于在前一日离开寺庙之前,以火折子为引,尽数点燃。
刚才在车上,主人醉酒后亦是真的放松下来沉沉睡去了。
嵇远寒自觉根本帮不到殷九霄什么,所能做的不过是提前准备一碗醒酒汤这般微不足道之事。
殷九霄并不知嵇远寒所想,这一切在殷九霄听来只是下属的一番忠心之词。
他一边与岑河邓管事说笑,一边观赏着这一路走过的景观,经过三条长廊,一座石桥,最后是假山旁的石子路,终于到达一片遍地都是翠绿竹子的后山。
据说这含抚庄的庄主扶成济最常待的地方不是雕栏玉砌的庄内,而是后山里的一间竹屋,他会在其中饮酒而歌,抑或醉卧山间竹林。
夏风吹过,满山都是竹叶纷飞,淡淡的竹子清香味沁人心脾,隐隐混杂着一股幽深的酒香,让人不禁想去捕捉到底从何处飘来。
穿行在茂密的竹林间,直到来到竹林中央一块空地上,只见一个胖胖的中年人醉卧在满地落叶上,身边放着数个酒坛,见到三人到来之后,只道“拿酒来”便挥了挥手让邓管事退下。
中年人不是扶成济又是谁。
扶成济素来有“酒侯”的美称,只因“天下第一酒庄”的含抚庄便是从他开始闻名遐迩,又因那十坛传闻因原料有限,百年只能酿造十坛的杏花仙酒也是出自他手。
这天下多得是想来一品含抚庄杏花仙酒的江湖名人,可这仙酒如今只剩下两坛,这十年来扶成济再未拿出来过,好在后续又酿造了其余美酒,许多江湖人自觉求不到仙酒,选择退而求其次也是一件乐事。
要不是含抚庄每一季都会放少量的登门贴,恐怕就要被江湖好酒之人踏破门槛了。
此时此刻,这位被江湖中的酒鬼奉为“酒中仙”的人物,看似醉得眼周和双颊酡红,但看向殷九霄三人的眼神却炯炯有神,当他清醒的目光望向殷九霄时,竟是停留许久,眸中闪过惊愕。
岑河向前一步,抱拳:“扶庄主,这位便是我与您在信上说的殷九霄贤弟,我与他一见如故,今日来此的心中所愿您也知晓,就是不知能否让我们得偿所愿了。”
他的语气谈不上如何恭敬,更像是和深交的好友交谈。
随着岑河的介绍,殷九霄朝扶成济作辑唤对方一声“扶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