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有什么粘稠又漆黑的东西翻涌上来，有声音在耳边细细呢喃。
‘承认吧，她只是想甩下你’
‘累赘，没用的废物’
‘可怜鬼’
‘没有人想要你，她只是在找理由把你扔下。她会和别人在一起，而你会被重新扔回到那个黑暗的房间里，一个人腐烂发臭’
时落蜷缩着捂住了耳朵。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夏夏不讨厌他！她亲口承认的。夏夏才不会骗他！她会对他笑、会关心他、就连打算离开的时候也为他做出安排！！
‘可是她还是要走’
‘她不要你了’
时落蜷地更紧了。
他无法反驳。
那道声音却还在继续，只是这次却不像之前那样刻薄，反而是低沉的蛊惑。
‘你想要留下她吗？’
‘你有能力留下她’
‘你能做到的，把她永远留在你身边’
‘……’
无论时落怎么捂紧耳朵，那道声音还是喋喋不休、锲而不舍地往他脑海中钻，怎么也阻拦不了。
某一个时刻，他突然恍悟。
——原来、那就是他自己的声音。
*
临近告别，时落会有情绪变化再正常不过，楚夏虽然注意到了那点异样，但是却没有多在意。直到时落主动询问：“夏夏突然要回联盟，是有什么原因吗？”
没什么原因，但剧情设定就是这样的。
不过在游戏里当然不能这么说，楚夏只是避重就轻：“因为家里的一些事。”
某个字眼让时落的手指颤了颤。
是啊，夏夏有自己的家人、未来也会有共度一生的伴侣……那他呢？他什么也不是。
有什么阴冷又粘稠的东西缠绕上躯体，意识好像又沉入了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半垂的眼底掩下那骤然尖锐的情绪。
楚夏察觉到了异常。
她抬头看过去：“怎么了？”
时落仍旧垂着眼，声音轻得在空中飘散，“我对于夏夏来说，算什么呢？”
这缥缈的语调带着种奇异的脆弱感，仿佛对面的人一个答案就
（）能将他打落深渊。
楚夏当然不会这么做，这可是她的攻略对象。
她轻轻握住了对方的手腕，抬头看向那双雾紫色的眼睛，认真地、一字一顿，“重要的人。你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灰蒙蒙的眸子中终于有亮色泛起，时落的神情有一瞬的怔然，旋即一点点放松。
少年唇角往上扬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但不知道想起什么，又缓慢地放平。
楚夏走了这么久的攻略线，对时落有相当程度的了解，肢体接触是最容易安抚对方情绪的方式，但是这一次，她罕见的不怎么确定。
不等楚夏继续确认，时落却有了动作。
他将自己被握住的手腕转了个方向，又一点点抽离，直至两人掌心交叠，这才像终于满意一样抓了紧。
攻略对象这种暗戳戳的小动作实在有点可爱，楚夏默许地放任了。
接触的指。尖轻。颤了颤，时落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少年低声：“那夏夏喜欢我吗？一点点也好。夏夏说过吧？感情分很多种。”
这声音仍旧放得很轻，好像这样就不必直面残酷的拒绝，只需要一句“没听清楚”，就足够打消他全部的勇气。
像是一只小奶狗，过来绕着人嗅了一圈，想要蹭一蹭又担心被讨厌，于是躺下露出了柔软的肚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