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榕不愧是老公司,内部上下从一开始的焦急到现在分工明确,裴羽绛出面安抚群众,裴瑾怀则是去与对方交涉,产品部长、销售部、售后部负责溯源,找到芭娜娜那只面霜的订单号,再找生产日期,当天一个个过下来看。
但不管在后方的人有多忙多焦头烂额,在前面的裴羽绛势必要顶住直面群众的巨大压力,甚至很可能一开播就被喷成筛子。
裴羽绛已经登录了直播软件,正顶着压力打算开播,余织宛一通电话刚刚挂断,裴羽绛下意识看向紧闭的门。
推开门,微凉清的风迎面而来,门口空荡荡的一片,映入眼帘的只有小区常年青葱苍翠的常绿植物,在风中焕着活跃生机。
下了台阶是前台花园,裴羽绛现在不住在翼城,也没功夫去仔细打理,葱茏草木在春天肆意疯长,但都是一些比较常见的,野草密匝匝地漫过鹅卵石走道向外延伸过去,再往外就是物业的管辖范围,园里的草被修剪很好,可见这里物业的负责。
但裴羽绛没看见余织宛,想来对方只是跟自己开个玩笑,应该是得知了这件事以后给她点鼓励。
裴羽绛心情挺沉重,但勉强被鼓舞到了一点,深吸了口户外清的空气后,给余织宛了个笑容表情:
“我要直播了,晚点找你。”
余织宛没回应。
裴羽绛把手机熄屏,往口袋里一塞,拼命暗示自己,这只是个美妆公司的小风波而已,她在末日里跌打滚爬许多时候都是一个人,不管是疗伤、打架、清理街道、夜巡,人手不够的时候甚至都得一个人承担起那片区域。
那是一段暗无天日的时光,一个人走在长长的小道,黑暗降临时没有路灯,唯有一轮光芒暗淡的月亮悬在漆黑夜幕上。
裴羽绛还记得当时自己心里生出的滋味并不是害怕,她手上染过许多人的血,自己的、战友的、敌人与丧尸的,也埋过很多具尸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把自己埋葬。
但冷夜的风吹过脸颊时,难以抑制的孤独感却让她在飘飘忽忽的思绪中获得了一种“还活在人世”的感觉,小巷里的灰尘呛人,四处可见斑驳的血渍与被摧毁的断壁残垣,她深一脚浅一脚,日复一日地踏过巡逻的地界,听到劫匪的声音再转过头,刀锋见血,滚烫的温度染上脸。
现在不管出了什么事,但她还活在和平年代,要是被她那些以前的战友得知裴将军竟是连一点舆论自己都会生出畏怯,不知会怎么在背地里嘲笑她呢。
裴羽绛关门的度很慢,不抱期望地往外瞥了眼,却已经在脑海里打起腹稿来。
在她把门彻底合拢的刹那,裴羽绛灵敏地捕捉到一句熟悉的声音急促在喊:
“等一下——”
事后过了很久,裴羽绛每每回想起当时自己的心情,都会感觉到一种无奈的好笑。
她居然在听到余织宛喊自己的刹那,不争气地红了眼。
但那也是恰巧证明了,比起刀枪不入的从前,现在的她切切实实地被爱与呵护所包围着,有什么事情不需要自己一个人扛,所以才会有资格去想念。
即使在战场上从不手软,裴羽绛也从不是一个情感淡漠的人,只是内心深处的细腻不得不在以前的艰苦环境下尘封起来,现在有了人陪,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清清楚楚看见余织宛的时候,裴羽绛心里涌起一阵敞亮又明快的情绪,彻底扫除了之前堆砌的阴郁。
她看见余织宛轮椅上还挂着包,是从自己家门口那边直奔而来,她下颌有水渍,额有点湿,看来只来得及回家换了衣服洗了把脸,澡都没来得及洗就往这边赶过来了。
裴羽绛脱口而出:“你来干什么?”
话音刚落又想这句话是不是有点作,余织宛来都来了,她仿佛明知故问。
但裴羽绛忐忑一瞬就理直气壮起来。
算了,枝丸是不介意她作的。
余织宛用轮椅赶过来,但自己收拾也需要时间力气,此时气喘吁吁,却仍旧昂起脸来让她打量:
“我这样没问题吧?”
“好看。”
“行,那开直播吧。”
余织宛对裴羽绛家里很熟悉了,自己用轮椅就能进来。她的轮椅有自动清洁的功能,进门前是简单清洁了的。omega撩起头,又重编了个利落的丸子头,让她这样看起来更成熟稳重些。
“为什么来?手下不缺勤,上司不就没有理由扣工资了吗?”
余织宛笑意温婉得体,即使不照着镜子,她也知道自己这样是很美的,面容清爽干净,同时也有些微掩饰不住的疲态,在观众面前不能一味强硬也不能太过退让,她这样的姿态刚刚好。
见裴羽绛愣在那,余织宛催促:
“开了吗?”
“哦,开,马上开。”
裴羽绛如梦初醒地去把直播开启,现在应该有不少人在蹲她,见她敢上线,甚至对家都涌入了直播间来,自然肯定开的小号。
视频刚一开启,不少人果然涌了进来。
裴羽绛也不吊人胃口,坐直身体,直接道:
“和芭娜娜女士的‘抗老面霜’相关纷争我们正在三次取证中,请大家稍安勿躁。”
她话一出口,直播间果真就动荡起来。
【三次取证???悦榕疯了吧,死都不认账?真掉好感,本来被你种草的,没想到那么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