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展清连日来的燥郁压不住。他闭了闭眼，语气冷了几分，道：“我没在跟你商量，这是命令。”
已然不悦的语气让影三低下了头，咬住下唇，避开他的视线，仍是摇了摇头。
6展清气笑了。
“你就非要不听话，是吗？我让你别在师父面前出现，你不听，我让你别跟我回去，你也不听，是不是还打算要自立门户，将我取而代之了？”
这话重，影三脸上全无血色，重重地把头磕了下去，撞在硬实的床沿上，出沉闷的一声响。
他笨嘴拙舌地澄清：“我、我绝没有那样的心思……”
不管他怎么保证，怎么解释，6展清的目光还是一点点地冷了下去。
影三毫无办法，只好扬起脖颈，将那段雪白纤细的脖颈送到他手中，恳切道：“少主…如果您不信，不信，请赐影三一死，影三绝无怨言。”
送到手中的脖颈沁出了细密的冷汗，6展清略略收紧手掌，就能感觉到影三在细细的颤抖。
是同样的神情，同样的痛苦，唯一不同的是，一个求着自己别杀他，一个求着自己杀了他。
6展清呼吸一滞，骤然加重了力度。
挥之不去的噩梦又席卷了他。
是九年前，九年无休止的折磨，那时，他才十岁。
他还记得，记得那个自己一进千巧就被林逸派来自己身边的那个小影卫，影十二。
那天，那夜，猩红的刀，惨白的脸。
影十二，被几名暗卫呈大字按在地上，衣衫尽褪，喉咙里尽是凄厉地呼喊与求救。
往事像浪潮一样席卷，6展清呼吸急促，眼底骤然起了猩红。
是了，影十二在向自己求助，在向自己求得生的机会。
可——
一旁的林逸背着手站在一旁，冷漠地听着呼喊，冷漠地看着他。
“清儿不是今日才学了凌迟之刑吗，这么快就不记得了？需要为师再教你一次吗？”
林逸走到他身边，衣袍的下摆扇在他脸上。
“第一刀在哪里下刀才能最大程度的延长他的性命，清儿应当是记得的吧。”
年少的6展清手抖得根本拿不住被强硬塞在手里的刀。
林逸神色毫无波澜，居高临下：“你是要违抗我吗？”
6展清心脏闷痛，重重地喘了几口气，在一片烧灼的恐惧与痛苦中，看到了被自己掐的脸色涨红的影三。
影三紧闭双眸，痛苦难当，却垂下了双手，半分也不反抗。
不，这不是影十二。
是他的影三，是他一个人的影三。
像是兜头一盆冷水急冲而下，6展清猛地推开了他。
影三跌坐在地，蜷着身体，拼命平复着呼吸，颤颤地向上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