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槿澜从辰时一刻阵痛破羊水,一直到天光将黑都还没能生下来。
一整天,所有人都无心用膳,心情焦虑地候在产房外等消息。
看着产房里端出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听着里头凄厉的哭嚎声越来越弱,等在外头的人,哪怕是青焰几个上过战场、见血如家常便饭的魁硕男子,也都不禁僵了身形、白了脸色。
再这么下去……
“让我进去。”
卫嫦还在房里说服阙聿宸,什么原因导致槿澜突然阵痛并提前一个半月生产,现下无心去查,当务之急,是让她安然产下孩子。
若是在现代,从早上生到晚上还没出来的孕妇并不少见,可这里不一样,如果真的迟迟不出来,是没有剖宫这个预备选项的,一旦难产,就只剩“保大”还是“保小”这个两难的抉择了。
所以,她在脑海里和紫绫沟通过,百花露是需要长期服用的,临时服用,解毒还行,要突然成倍地增力,却是达不到这个效果的。而万琼露的数量有限,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动用,所以,紫绫推荐她用效果介于前面两者间的千蜜膏,可要将千蜜膏送入槿澜口里,必须进一趟产房。
可这事又不能和阙聿宸说,她不想再对他撒谎,可不撒谎就得和盘托出魔珠的事,又让她犯难。但不说,他哪里肯放行?
试想,产房里此刻已经够乱的了,她又挺着个大得不像话的肚子,随时都会迎来生产,如何放心让她进去?
“可是,就这么在外头等消息,见不到她、看不到她的情况,我心里更焦急,就让我进去看一眼,和槿澜说句鼓励的话后就出来,相信我,我不会有事。再说了,乔世潇把她托付给我们,我们要让他安心的对不对?你不能进产房,只有我进去,我保证很快就出来……”
阙聿宸差点就被她说动了,可一想到风书易刚来禀报时说的,产房里每隔一小会儿就端出一盆血水,可想而知,里头的情况有多糟糕,他怎能在这个时候让她进去?万一她被里头的情况刺激得晕了或是引生产了怎么办?说他自私也好、理智也好,他都不能让她进去。
“聿宸,夫君,相信我,我生过佑佑,知道这个时候孕妇最需要什么,让我进去给她打打气,你若不放心,就在产房门外等我,顶多三句话工夫,我就出来,好不好?好不好嘛……”
让一个灵魂年龄早过卖萌期的熟女,挺着个大肚子撒娇,他没感觉,她自己却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阙聿宸为难再三,最终还是答应让她进去。
来到产房外时,他拉着她碎碎念了一遍又一遍,无非是叮嘱她进去后不要东张西望,专注精神和槿澜说两句,然后立马退出来。
“知道知道,我一定听你的,鼓励她几句就出来。”
就算他不说,她也不会傻得去看那些血水什么的啊,虽然不至于看到血就会被吓晕,可生产时的凄厉惨状,光听声音就够她无限联想了,何况,自己还活生生地经历过一回。
可饶是她如此保证,阙聿宸仍旧不甚放心,在卫嫦进门的一刹那,他甚至想收回答应她的话,不让她进去了。
一旁,风书易和青焰几个将此情景看在眼里,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他们跟随主子这么多年,何曾见过他如此优柔寡断的一面?不过,对象是主母,就完全说得过去了。
“爷,夫人不会有事,且放宽心等。说不定澜小姐见了夫人,马上就产下孩子了……”
见阙聿宸拢着眉心,站在产房门前,双手握拳,松了紧紧了松,风书易走到他身边劝道。
阙聿宸轻“嗯”了声,专注力依旧在产房里头,听到里头隐约传来妻子柔和的声音,略略有些心安。
“爷,白煞回来了。”
和紫腾一起留守四合院的白云,带着风尘仆仆的白煞过来了。
白煞这已经是第三次跑逐鹿城了,带来的除了安胎补药,还有各类地方上稀缺的珍贵药材。
“回来就好,先去洗个澡、换身衣裳,这里没事,不会有事。”阙聿宸不知是在安慰白煞,还是在安慰自己,眼神坚定地道。
白煞点点头,随白云退下去梳洗更衣了,快马加鞭跑了一日夜,累不说,的确够脏的。
至于从逐鹿城带来的那则消息,想想还是等主子有心情了再说也不迟,反正澜小姐人就在这里,自己不说,该是不会有机会听到什么闲言碎语的。这么一想,勾上白云的脖子,问:“最近家里没什么事吧?”
白云嫌恶地拨开他的手,往一旁跳开一大步,才回道:“除了夫人和澜小姐,其他没什么能称得上事的。”
白煞一向知道白云有洁癖,刚才就是故意逗他的,见他反应如此夸张,翻着白眼道:“能不能别这么娘们儿啊,大丈夫理该不怕脏、不怕臭……”
“成啊,也别去梳洗更衣了,直接去粪池待上一夜吧,绝对让你做足大丈夫!”
“要不要这么狠心啊!好歹我也是你哥……”还是亲哥!
白煞比白云大上两岁,看起来却反而不如白云老练、成熟,以白云的话讲,他这个粗枝大叶的同胞兄长,在十二骑中,也就比紫腾成熟了一刨花,也就只有一刨花,再多就没了。
“得了,去洗你的吧,我回前头去了。马车里的药材还是由你来入库,免得我们没经过手,给搞混了。”白云说完,就跃去前头守门去了,免得紫腾一人闷得慌,又朝院子里那些无辜的花花草草下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