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的人群里,不时传来几句淫词秽语,夹在一堆戏谑调笑的目光中。
赵子丹互抱双臂,摩挲着胳膊,强作镇定地往前走,边走边想法子。她打从有了月事后,先后和三个男人生过关系。
启蒙她性事的隔壁猎户家的儿子,如今已娶妻;无意间救助的落魄秀才,北上赴考后,音讯全无,走之前留下的“一旦考中,定来接她共享荣华”的誓言,也早已随风飘散;最后,是她那个懦弱又无用的姐夫,要不是他容貌还算周正,懂女人喜欢听的花言巧语,而她又的确处于久未逢甘露的空窗期,寂寞得紧,这才由他摸上了自己的床……
唉——
赵子丹在心里逸出一声喟叹,虽然不后悔和姐夫做那档子事,可如今落得流离失所的下场,却是当初的她怎么也没想到的。
姐姐对她,可真够狠!不就和姐夫上了两回床嘛!又没说要嫁给他,她急个什么劲!就算姐夫真想娶她,她也不会嫁。没钱没势的男人,偶尔用用他们的身子还行,要她一辈子都得吊在这样一棵树上,她才没那么蠢!也就姐姐会拿那个整日里净只会好吃懒做的男人当宝贝……
“子丹——”
“子丹!真的是你?”
一阵惊喜过望的呼声迎面传来,赵子丹狐疑地抬头望去。
隔着不算宽的街面,一个略有些眼熟的男人,骑在白色的骏马上,似乎是才来到凤栖城,因为不止他,身后那两个小厮模样的少年,马背上也都驮着包袱。
男人确认是她,立即跃下马背,火急火燎地奔到她跟前,热络地问:“子丹你也来凤栖城了?难怪我去黎州城找你,你不在家。你来凤栖城多久了?是得知我受封凤栖城下的县令,所以在这里等我吗?”
什……什么?他就是上任的凤栖城江边县的县令?她赵子丹的第二任情夫?
哈!哈哈哈!老天诚不欺她,终于听到了她的心声,也终于让她等到了会带给她荣华富贵的男人!
“你……你是说,你考中状元了?当官了?”
赵子丹没忘记眼前这个男人喜欢怎样的女人,温婉娴静、知书达理嘛,她懂,她也会装。
“那个,离状元还差一步,不过也算是功成名就了,别看只是个九品县令,那可是由皇上金口玉言亲派的。”
男人激动地说完,扶住赵子丹的肩头,言之灼灼地说:“子丹,我没负你所望,也没负你待我的情意,我薛敬之能有今天,得亏你,要不是当日善良的你,救了高烧的我,绝不会成就今日的我……”
“敬之……”赵子丹佯装动情地扑入他怀里,嗓音里挤出一丝哽咽:“我等你等得好苦……”
那些负了她的人哪,马上就要来报应了!县令夫人,虽然气势上还不够威武,不过对付那些没什么权势的人,也足够了!阙宅,哼!不就仗着有点钱吗?看你们怎么和御赐的九品县令相抗衡?!
就在赵子丹被薛敬之抱上马背一路骑回县衙后,街边的绣里跑出一个体型纤瘦的少女,一路疾奔回到家里,大老远地就朝屋里喊:“娘!娘!”
赵子凤正被妹妹的事烦心着呢。虽然向前来打探的赤鹰说了实话,虽然心里依旧气得要命,可不管怎么说,那是她妹妹,嫡嫡亲的。让她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不管,也委实硬不下心肠。倘若爹娘地下有知,也会责怪她不好好照顾妹妹的吧?
心里正做着斗争,就听大女儿火急火燎地在门外高喊,心里不禁咯噔,莫不是又出啥事了?
“娘!”赵子凤的大女儿喘着粗气跑进院门,就着门口檐下的大水缸,舀了一瓢清水咕噜咕噜灌下,才气喘吁吁地继续道:“姨母被县令带走了!”
“什么!”赵子凤一听,不禁大惊失色。
“哎呀娘!您莫慌,姨母是被来的县令抱上马背带去县衙府的。听两人在街上的对话,好似原本就认识,而且还互定了终身什么的……”
“什么?”赵子凤虽然放下了心,可依旧没听明白,“怎么又和上任的县令扯一块儿去了?”
“这我也不清楚,反正两人亲热的很,绣里好多人都看到了,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姨母八成会成为县令夫人。”
“不是吧?”赵子凤惊愕地瞪大眼。
她承认,昨日愤慨难当地将妹妹与丈夫偷腥的事告诉了赤鹰,确实存有报复的心理,希望借由旁人的手段,让这个不知检点的妹妹尝到点苦头,当是教训。
如今,苦头怕是吃到了,教训也尝到了,却没料到竟然会来个“柳暗花明”。妹妹她,怎么会认识上任的县令?还和人家有说有笑,还被人家抱上马匹,共乘一骑?
如果妹妹真成了未来的县令夫人,他们这些站在妹妹的角度看无疑是欺负她、伤害她的人,会不会反遭她的报复?
“不!不成,我得出去一趟!”赵子凤越想越觉得不妥,腾地起身,整了整衣裳,跨出门去。
“娘,你去哪里?”大女儿追在她后头问。
“你别管,安心回绣去,别再动不动往家里跑了。”赵子凤说话间,早已拐出了院门,朝阙宅匆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