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四,逐鹿城四大世家之曲、祝两家联姻。
曲家二爷,娶祝家九姑娘;祝家大爷,娶曲家六小姐。
同一日嫁娶,同两户亲家。
热闹程度,丝毫不亚于五月那场婚礼。
纵使那场婚礼,已经是三个月以前的事了,但仍是让人津津乐道个没完没了。
而乐道的主人,既非男方及其直系血亲,也非女方及其直系血亲,而是与男女双方隔着好几重关系、除了家族大事或许还会想起、旁的时候压根不会记得的远的不能再远的亲戚,又或是那些成日只知东家长西家短、没话题聊也要搜肠刮肚、挖空心思找些谈资来唠、不唠就浑身不得劲的无聊主妇们。
对此,卫嫦的一贯态度便是:听而不闻。
譬如刚刚,她带着沅玉、沅珠来曲府添妆,经过曲家后花园的假山石时,听到一阵啧啧有叹的议论,话题主角恰是久未现身于人前的——她。
“该说她是幸呢还是不幸呢?儿子好不容易肯娶媳了,却娶回个如此名声恶臭的女人……你们是不知道,当年阙家老爷子还在世时,我家老爷和他交情好,有意无意与他提过结亲的事,哼!那会儿也不知是不是她暗里拿乔,推说儿子年纪小,再过几年议亲也不迟,现在可好,我倒是要看看,看她怎么个后悔法!”
“是呀是呀!季家那个女儿呀,虽是嫡出,可性子比其他几房妾出的女儿还糟糕,也不知季夫人是怎么教的女儿……”
“依我说,你们都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人家女儿再娇惯、名声再难听又怎样?不照样嫁去了将军府?”
“那还不是靠的皇上赐婚!若没皇上下旨,将军府敢收她?没听说吗?上回青崖山那窝山贼被清剿,还是她引起的呢!我甚至怀疑,她是被山贼给搞大肚子的……”
“你疯啦!这话也能乱说!”
“我可不是乱说!你们想啊,这才嫁过去几天,就有身子了?说什么阙大将军酒后乱性,信这个说辞的人才糊涂呢!阙大将军什么人!听我侄子说,他被同僚拉去万花楼喝酒,都不让人家花娘碰一下的。而且酒量不是一般的好,一坛子烧刀子下肚,也不会醉,怎么可能见到季家那丫头就醉得爬人家床了?”
“真的假的?”
底下应和的妇人都不敢置信地轻问。
卫嫦也挑起了秀眉。
居然还有人惦记着她被青崖山山贼被掳一事?也不知说这话的是哪家的女眷,对阙聿宸的了解似乎也挺深的,连她都不知道他的酒量如此好呢。
除此之外,她没其他想法。
倒是她的丫鬟们气得不得不了,连素来稳重的沅玉也气得叉腰怒骂了:
“一群吃饱了撑得慌的!实在是太过分了!”
“管她们身份高低,我撕了她们的嘴再以死谢罪!”
沅珠更是暴跳如雷,若不是被卫嫦眼明手捷地拦下了,怕是早冲过去和对方厮打了。
“谁?”
假山石后头那群低声议论着八卦的妇人们,听到沅玉、沅珠的怒骂,都警觉地收了口。
不一会儿,一个个恢复优雅端庄地从假山石后头走了出来。
看到前一刻还在嘴里八卦的主角,这一刻就站在她们跟前,都不由愣了愣,继而视线闪烁,多少有些心虚。
“哟!原来是将军夫人哪!您也来给我们家然丫头添妆吗?瞧您,身子都这么重了,何苦还要这般受累?让底下的人跑一趟不就成了嘛!”
说话的是曲家大房的媳妇冯氏。
卫嫦听她说话,眼底幽光一闪。
很好!方才处处与她过不去、话里话外皆是嘲讽的,原来就是这曲家大房的媳妇。想来是在替她自个儿的女儿抱不平吧?难怪前面几次遇到曲盈玉,后者看她的眼神总是那么的幽怨犀利。合着是好几年前,差点就要和阙聿宸定亲了呀……
“无妨!唯一的好友要嫁人,怎能不亲自来添份妆礼呢?再者,若是不来,岂不是听不到方才那席精彩纷呈的对话了,那就太可惜了!您说是不是呀,曲夫人?”
卫嫦一手托着日渐沉重的腰身,一手持着罗帕垂在腰侧,神情慵懒地看着冯氏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