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道:“但生活报告我们重新评估过后发现,他并非毫无异常,在前几天的报告中就有几行字描述过,他是不是会突然歪头,或者捂住耳朵。只是幅度很小,加上他在花房的时间比较多,一开始大家都以为只是有些细小的蚊虫。可能前几日就有精神异常显现,目前正在分析他的血液样本,如果并非激素亦或者器官影响的话,他很可能是……突然精神疾病。”
李默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将手从亚连被包扎好的耳朵上拿下来,动作温柔地拨开了亚连额前的发丝。没了发丝的遮挡,他才发觉,亚连的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所以和江森没有关系?”
“我们无法得知具体病发时间,所以并不确定他是何时发作的。”
“那就是,和他有关系。”
“我懂了。”
医生离开后,房间内只剩李默与亚连两人。
李默看着亚连几秒,低声道:“没用,这样就疯了。”
亚连没有说话,药剂使得他的思维极其的迟钝,连眨眼都是费尽的事。可谁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竟然使得他至今还在努力保持清醒而并非沉沉睡去。
李默将灯光调成了昏黄的橘光,给亚连披上了被子。
他再次感觉,这橘色的灯光下有了许多灰尘,那些灰尘像是被光染上了颜色,化作金粉的赝品。每吸入一口,都变得难以呼吸,连喉咙也都是干燥瘙痒。
李默道:“既然享受着安德森的荣宠与富贵,便要知道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没有江森,也会有其他人。”他看向亚连,
()笑了下,“你笨得令我发笑。”
亚连缓慢地眨着眼,一滴泪终于从眼角滑落,可他仍是无知无觉的望着虚无的地方。
“如果她来了……”
李默的话音突然变得很轻,飘渺至极,“我会让她带你走的。”
“但她没有。”
那道声音变得悠长起来。
“没有机会了。”
李默不知道在对谁说。
他再一次用手抚摸过亚连的头,他的发丝仍然柔软,只是有几缕已经染上了血,变得硬邦邦的。
李默站起身离开,走了没几步,他陡然听见很微弱的声音。像是急促的呼吸,又像是含糊的呓语,随之而来的还有怪异的闷声。
他回过头。
亚连侧着头,苍白的脸上黏连着褐色的头发。他的嘴巴张开,殷红的一截舌头努力触碰着口腔想要说话。他的手沉重又迟缓地抬起,落到床沿——那正是闷声的来源。
李默没有靠近,也没有离开,只是静静地看着亚连。
终于,亚连用着迟缓而又语调干瘪的话音道:“我、会、走。”
他的话没头没尾,却用尽了所有力气,脖颈上显露出青色的脉络。那脉络中的血液汩汩流动,速度快又用力,血管下像是埋藏着活物一般的跳动着似的。李默的视线上移,看到亚连的褐色眼睛中竟似有一道灼热的火焰,那火焰无序地燃烧,近乎要将房间光芒下的灰尘也燃烧殆尽一般。
当李默离开亚连房间的时候,安德森家族的其他成员已经围过来了,而迦示带来了安德森家族与江森对峙后的结果。
“他答应了,订婚如约进行。”
迦示道。
李默点头。
迦示又道:“只是……他似乎并不打算维持平和的状态了。”
“也是个机会。”李默勾起唇角,“他要是有本事,安德森家自然愿赌服输,不过清算而已。可是他做事如此激进,恐怕难有立足之地,谁知道是谁被清算呢。”
孤身来安德森家退婚,如今闹出了亚连自残的事情,归根结底,他必须吃下这个责任,如约进行订婚。不然……即便是他的出入记录,和亚连受伤的录像,登上几个媒体就能让他的形象大损,对他未来的选票池可是个大污点。
江森,怎么偏偏今天犯蠢,被抓到个把柄了呢?
*
凌晨三点。
许琉灰刚刚结束打扫。
即便知道会有佣人重新打扫,但他依然忍不住开启了系统权限,重新安排了下客房的布局。将一切布置成更舒心的状态后,他又将窗台上的玻璃清扫了下。
不然……爬回来的话,会受伤的吧。
许琉灰想。
他忙完一切后,才接通了奥朵的电话。
她的信息发个不停,电话也没完没了。
许琉灰将终端放在一边,等着对方说话,又拿起书来开始做笔记。他其实很少做笔记,大多时候看书,也只是为了缓解心
情亦或者是从现实的忙碌中脱离。
但这本不一样,这是今年的育儿领域畅销书。
许琉灰发觉有不少理论都和他现在遇到的困难相似,比如孩子不喜欢吃饭、撒谎、叛逆、贪玩……还有没有建立正确的情感观念,过于不设防。
看着看着,他发觉著作人竟然是自己中学时期的同学。
许琉灰不仅笑了下,看来以后可以咨询一下对方了。奥朵似乎说了些什么,将他从自己的思绪中带出。他轻声道:“怎么了?刚刚有点累,没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