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个人,《史记》里是这么写的:老上稽粥单于初立,文帝复遣宗室公主为单于阏氏。使宦者燕人中行说傅翁主。说不行,汉强使之。说曰:“必我也,为汉患者。”
——翻译过来就是:老上单于稽粥刚刚继位的时候,汉文帝送宗室公主去匈奴和亲当阏氏。派宦官中行说辅佐公主。中行说不肯去,汉廷还是强行将他派了过去。中行说于是道:“既然逼我去,那我一定要成为汉室的祸患。”
而之后,他做到了。
从老上单于到军臣单于再到伊稚斜,本就是匈奴正强盛的时期。他又凭借着对汉朝的了解,为匈奴王出谋划策,做了不少让汉廷或头疼或着急上火的事。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现在看来非常微妙的事情——两千年来,一直有传言在说,最后是中行说为伊稚斜单于出谋划策,在水源处掩埋病死的牛羊、传播瘟疫,导致了霍去病的英年早逝。
早年的一部电视剧《汉武大帝》里就用了这个说法。
虽然理智来看,这个说法并没有足够的史料来佐证,按逻辑分析似乎也因为漏洞太多而无法成立2,但当霍去病正活生生地在那里时,楚潇还是立刻联想到了这个说法,无法不感到后怕。
五千年的历史长河中,违背正常逻辑的事其实并不少,万一那个传言是真的呢?
楚潇活了上万年,能让他敬佩的人并不多,可霍去病确实是一个。他于是当机立断,先稳住了摊贩,跟他说这把刀他要先预定,过两天送钱来,让摊主帮他预留一下。
然后他拽着祝小拾便走:“赶紧回军营。”
“怎么了?!”祝小拾懵然。
楚潇通俗易懂地给她解释:“看过《汉武大帝》吧?匈奴那边有个特别坏的宦官你有没有印象?那把刀是他来寄售的,伊稚斜佩戴多年的宝刀。”
“……哦我日!”祝小拾感觉脑子都卡壳了一下,接着也想起来,“霍将军是他搞死的是吗?!”
“片子里是,但历史上应该不是。”走到车前,楚潇拉开车门把她“掖”进副驾,自己疾步绕过车前坐上驾驶位,嘭地关上门,“但我现在也担心,万一是真的呢……”
万一是真的,然后事情又像罗姑比、折兰王、卢胡王的事情一样“人各有命”呢?霍去病会不会再病故一次?
他现在已经是招魂归来了,再死一次,就该魂飞魄散了。
车子便风驰电掣地往回赶去,祝小拾作为一个普通人类,在这种彪悍的疾驰下,被晃得胃里翻江倒海,可还忍不住地一再催促楚潇再快点儿。
抵达营地的时候是傍晚5:4o,营里的人类在准备晚饭,秦俑们则在玩妖务部专门根据三国杀为他们改的游戏——七国杀。七国杀将三国杀里的“主公”身份直接替换成了秦王,也就是说,抽到秦王的玩家如果输了,秦朝就建立不了了。
对秦人来说这应该挺“大不敬”的吧?祝小拾也不明白这群可爱的俑们为什么玩得那么开心。
待得她和楚潇风风火火地闯进霍去病的帐篷,却现霍去病不在。
“将军人呢?!”祝小拾急道。
在对着霍去病的沙盘操演思路进行研究的几人抬起头,指指帐篷后面的方向:“在喂羊……”
楚潇和祝小拾:“???”
霍去病确实在喂羊,因为有一只最多不过两个月大的小羊迷迷瞪瞪地跑进了军营。
这应该是附近牧民出来放牧时跑丢的小羊,毛茸茸的,全身洁白。它跑进军营的时候十分焦躁,咩咩叫着东奔西跑,似乎是在找妈妈。
秦俑们闲得没事就逗它玩,摸着它试图把它安抚下来。可是小羊还是越叫越厉害。
霍去病是散着步琢磨兵法时看到的它,他猜它可能是饿了,想了想,就去找妖务部的人要了袋利乐包的袋装奶,剪了个小口喂它喝。
饿狠了的小羊也顾不上那是牛奶还是羊奶,就着袋子喝得十分欢快。喝着喝着它还得寸进尺,两只前蹄往霍去病腿上一攀,接着后腿也往上蹬。
“……哎你别上来!”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的霍去病想把它推下去,但又怕这么大点的小羊往下一摔会摔断腿,完全不敢使力。于是小羊就这样成功地爬到了他腿上,舒服地蜷起身子,继续嘬袋子里的牛奶。
“……”霍去病滞了一会儿,哑笑着伸手揉毛。
嘬着嘬着,小羊把自己嘬困了。
它的眼皮开始一下下往下耷拉,嘴巴不知不觉就不不动了。然后它又会猛地惊醒,吧嗒吧嗒地再迅嘬几口,接着开始一轮的犯迷糊。
好像连羊都比两千年前的可爱。
霍去病神使鬼差地冒出这么个念头,揉着羊毛的手不觉一停,又摇着头呼出一口郁气来。
片刻后,小羊突然耳朵一抖,惊醒过来:“咩——!”
紧接着,霍去病身后响起一声:“将军?”
他转过头,看见祝小拾和楚潇,因为小羊的关系不方便欠身,指着小羊歉然笑笑:“怎么了?”
“将军记得中行说吗?”楚潇沉叹,“他可能在帮伊稚斜出什么主意。”
霍去病显然一凛:“中行说?”
于是一场非常严肃的会议很快就在主帐召开了。
如果身为此战最高统帅的霍去病腿上没有蜷着一只死活都要赖着他的小绵羊的话,会议现场大概会看起来更严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