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的头面若是能叫夫人满意,这首饰铺子,兴许会交给你。”映月凑近了,轻声分析道,“不过这事吧,怕是有些得罪人。”
被撤换的人必然心有怨气,对着柳夫人自然不敢如何,但怕是会背后使绊子。
“八字还没一撇呢。”
容锦抬手遮了遮有些刺眼的日头,对此并没多大兴趣,正琢磨着图纸还有什么可改之处,却远远望见个熟悉的身影。
时雨依旧是一身极衬他的白衣,怀中抱着古琴,在侍女的指引下缓缓而行。
他身形气质极为出众,加之白绫覆眼,一路上不知招来多少好奇的目光,还有女眷有意无意地上前搭话。
“这不是时雨公子吗?”映月嘀咕了句,“他怎么会来这里?”
容锦:“……”
她欲盖弥彰地咳了声,心中虽猜到几分,却什么都没说。
柳夫人喜音律,这几乎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容锦为了设计图样,向侍女问及夫人喜好时,曾听人提起过。
映月自言自语后,似是想起什么,又小声同她咬耳朵:“听人说,柳夫人是南风轩的贵客。”
柳夫人孀居后,虽未再嫁,但身边的
男人未曾断过。
她手中管着大半家业,有钱有闲,自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旁人背后议论那些酸言酸语碍不着什么事。
寥寥几句的功夫,侍女已经引着时雨从她们身侧经过。
清淡的熏香拂过,容锦身形一僵。
明知道不应该,但她还是没忍住想,时雨会不会将那夜的话同柳夫人再讲一回?
他这样极能唬人的好风姿,又擅音律,柳夫人应当会喜欢才对。
若真是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柳氏偌大的家业,柳夫人又出手阔绰,他不必再为生计、为养病担忧,不失为一桩好事。
湖心岛中敛波阁中,摆着一张特制的曲水流觞桌,盛着各色精致点心、菜色的小碟随水漂流,别有一番意趣。
宾客们陪着柳夫人说笑,直至琴声响起,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那白衣胜雪的琴师。
琴师看起来清清冷冷,如冰似雪,像是枝不大好亲近的高岭之花。
同柳夫人相熟的手帕交深谙她的喜好,含笑打趣道:“希音,你着人栽培的莲花着实罕见,不过于这夏日,还是雪莲更相宜些。”
柳夫人嗔了她一眼。
容锦与这热闹格格不入,倒是想起图纸还有可改之处,心不在焉的。
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上前,替她斟了一杯酒:“这是夫人藏了十余年的好酒,姑娘也尝尝呢。”
容锦自知酒量不好,在外大都只喝茶,只是宴席之上不好推迟,稍作犹豫,这才喝了半杯。
酒劲并不烈,只是滋味有些微妙。
她舔了舔唇角,将酒杯放远了些。
只可惜运气不大好,几轮花签令下来,又被罚了两杯酒。
再为她斟酒的丫鬟已经换了人,就连味道,仿佛也有些许不同。
容锦觉出不大对劲。
夏末虽残存暑气,但此处放着许多冰,还算凉爽,可她身体之中却隐隐有些燥热。
容锦眼皮跳了下,想起先前映月那番话。
她并没将“接手铺子”这事放在心上,只觉八字都没一撇,可旁人未必是这样想的。
若是在这么些人面前出了丑,柳夫人再怎么爱她的手艺,也不可能委以重任。
昔日在黎王府时,容锦曾饮过下了料的酒,知道中春|药是何滋味,也知道发作时会有多不堪。
想明白后,容锦抬袖拂翻了茶盏。
半盏凉茶悉数倒在衣裙上,她随即起身,歉疚地向柳夫人说明情况,离席回住处更衣。
好在掺了□□的酒并没饮太多,这药也比不过黎王府那令人特制的药,她身体虽多有不适,但神智还算清醒。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时,容锦抽了发簪攥在手中,这才回头。
素白色的衣角从眼前拂过,修长的手攥在她腕上,拦下了尖细的发簪。时雨的声音带着些意外:“是我。”
容锦一口气悬在那里,诧异道:“你怎么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