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切得很,若非方才有旁人在场,怕是早就按捺不住了。
容锦料想到会如此,便没动。
沈裕见过肖老将军回来时,神色自若,看起来仿佛并无多少触动,但那也就只够瞒过经年未曾见过他的庄氏。
只一眼,容锦就看出他压抑着的失落。
无人不想要亲近之人的认可,沈裕再怎么毅然决然,亦不能免俗。
他偏过头,啄吻她的耳垂,一声又一声地唤着她的名字。
但也仅限于此,并无进一步的动作。
容锦有些意外,与此同时,又不由得松了口气。
“那句话,我是不是不该说的?”容锦趴在他肩上,迟疑道,“倒累得你这般……”
她不知这对师徒间究竟有何矛盾,只是以常理推论,可这一番折腾下来,原本的嫌隙并未得到缓解,甚至像是适得其反。
而这几日注定都要耗在路上,一无所获。
沈裕并非事不成就要将错推到旁人身上的人,低声道:“纵然你不提,到最后,我应当还是会来。”
肖将军去后,这世上与他有牵绊的人又少了一个。
他回避这么久,哪怕知道十之八|九总是不好,终归要有个结果。
“锦锦,”沈裕埋在脖颈间,嗅着她身上的幽香,声音也因此显得沉闷,“你告诉我……”
他话说到一半又停住,温热的呼吸洒在颈侧,有些痒,带起一片酥麻。
容锦微微侧头,疑惑道:“什么?”
沈裕将她困在怀中,也不知是在要她承认,还是说服自己:“我做得没错。”
容锦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奈道:“可我并不知你做了什么。”
违心的话说了也是敷衍,连虚假的慰藉都算不上,沈裕是个聪明人,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一点?
()“他盼着弟子能为贤臣、为君子,如师兄那般,”沈裕顿了顿,“……我辜负了他的期待。”
再深一层的阴谋算计,沈裕并没提。
他心底最深处藏着不愿承认的惶然,担心容锦知晓后也会翻脸,如师父那般指责,鄙夷。
容锦推着他的肩,稍稍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若有所思道:“你后悔吗?”
“……不。”
“若重来一次,你还会如此吗?”
“会。”
“既是如此,又何须我来说什么呢?”
容锦跽坐在柔软的绒毯上,微微仰头,见沈裕眉眼间尽是倦意,却又固执地看着她,仿佛非要从她这里听到些什么才肯罢休。
他这一路风尘仆仆,心绪起伏,难以抑制地咳嗽起来。
明明掌大权,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此时看起来却像是易碎的瓷器。
容锦想了想,轻声细语道:“我从前替人抄书时,曾见圣人有言,‘知我罪我,其唯春秋’。”
“你问心无愧就是,不必问人。”
容锦跟在沈裕身边许久,冷眼旁观,知他不是光风霁月的君子,但也见他一肩挑起重担,拿心血煎熬,换来江南的逐渐平稳。
这其中的是非对错,如人饮水,并不是她能下论断的。
“知我罪我……”沈裕咳得撕心裂肺,清俊如画的脸上却浮现些许笑意,似自嘲,又似释然。
他抚平容锦蜷着的手,修长的手指嵌入她柔软的指缝,十指交握,再开口时带着些许抱怨:“你怎么这样心硬,连哄骗我都不肯。”
喑哑的声音在这夜色之中显得有些缱绻,似是情人间亲昵的低语。
容锦哭笑不得,将狐裘覆在了他膝上,柔声安抚道:“你累了,还是先歇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