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锦知道沈裕的本事,可眼下这种处境,心中还是难免苍凉。
日光西斜,窗棂映在地上的影子一寸寸挪动着,脖颈上的伤也逐渐凝结,只是稍一动弹仍旧疼得厉害。
她缩在角落里,没哭没叫,像是已经睡熟。
叩门声响起,有人试探着唤了声“游川”。
百无聊赖的男人立时起身,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耐:“侯府办事这般拖沓吗?”
容锦悄无声息地抬眼看去,只见门外竟站着个轻纱蒙面的美人,身形窈窕,衣裙华丽。
而她身后的婢女呵斥道:“放肆!”
游川抱臂而立,嗤笑了声。
一旁的侍卫模样的青年倒是客气,将早就备好的银票给了他,低声道:“有劳了。”
“钱货两讫。”游川毫不避讳地验了银票,揣进怀中,似笑非笑道,“再给你们个忠告,别拖太久,沈裕可不是隔日才想起去寻人的蠢货。”
他身形一闪,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消失不见。
殿门再次合拢,遮去昏黄的日光。
容锦看着那锦衣美人走近,眨了眨眼,认出这是秦家那位明安郡主。
虽不明白审问自己这种脏事怎么用得着这样的贵人亲自露面,但心中明白,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注定不可能善了。
所以在鞭子落在身上时,心中并没多意外。
脸颊贴在满
是灰尘的地板上,容锦不需作伪,已经疼得声音都在颤抖,艰难开口道:“侯府想要的……是世子的下落?还是……沈裕的命?()”
明安被她这话吸引:此话怎讲?㈡()_[(()”
“若是世子的下落,我确实不知,但若是想将此事栽在沈裕身上……”容锦喘了口气,垂下眼睫,“不如留我一命。”
明安俯身看着她,纤尘不染的衣裙沾了尘土:“继续说。”
“您应当知道,那夜我与他在一处,”容锦脑子昏昏沉沉,靠着身上那些鞭痕传来的痛楚维系着几分清醒,“侯府要将此事推给沈裕,不是缺了个人证吗?”
物证早就被毁尸灭迹,若不然,侯府也不至于动这种心思。
“你倒是乖觉,”明安拍了拍她的脸颊,“可我怎知,你将来不会再反咬侯府一口呢?”
“以侯府的手段,难道还拿捏不了我这样的婢女吗?”容锦侧过脸,看向一旁执鞭的侍卫,意有所指道,“若侯府大费周章,只是为了要我的命,那我也无话可说。”
“真是个能说会道的。”明安冷笑了声,并没就此放过她的意思。
可侍卫却并没再动手,只是恭恭敬敬道:“郡主,侯爷的意思也是先留着她的命,还有旁的用处。”
说着,又看了眼周遭:“此处粗陋,您这样身份的贵人实在不宜久留。”
侍女也适时劝道:“入夜天寒,若是为这贱婢伤了您自己的身子,岂不可惜。”
明安这才作罢,绣鞋踩过容锦无力躲避的手,拂袖离去。
精致的衣摆拂过脸颊,带过一阵淡淡的香气。
容锦却已经连动弹的力气都没了,她侧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身形几无起伏,叫人怀疑是否还有呼吸。
侍卫在她鼻下探了探,确准还活着之后,才放下心。
山间入夜后总是格外冷些,身上各处的伤疼得厉害,脑子更是一团浆糊。
容锦有所察觉,知道自己应当是有些发热,下意识地蜷成一团,什么都顾不得想。
隐约传来的刀兵声,于她而言就像是幻觉,直到外间火光大作,原本紧闭的殿门轰然而开,才迟钝地觉出不对。
披着墨色大氅的人大步而来,带着浓重的血气。
他身上浸了山间的寒气,与她发热的体温截然不同,容锦已经有些睁不开眼,模糊的视线之中,熟悉的青玉摇摇晃晃。
其上雕刻着,唤作白泽的兽。
冰凉的怀抱令她如坠冰窟,恍惚间,倒像是回到了当年那个大雪夜。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吃力地抬起手。
商陆抹去利刃上的血,进门时,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幕。
满身狼狈的容锦躺在沈裕怀中,纤细的手上血迹斑斑,却偏偏勾住了沈衡身上那块玉佩。
谁都没料到会如此。
沈衡垂眼看着,难掩诧异之色,沈裕的眸色却沉了下来。
他覆上容锦沾染着尘土与血迹的手,缓缓地,挑开她的手指,彻底笼入了自己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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