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锦听出这位“夫人”是沈裕的生母,心知自己撇清了嫌疑,暗自舒了口气。
沈裕神色渐缓,听完后没再多问,便带着商陆离开了。
倒是苏婆婆神色满是怀念,盯着那页污了的佛经看了许久,拂了拂容锦肩头,和蔼笑道:“你这字写得很好。来,和婆婆讲讲家中的事吧。”
因容锦是黎王府后宅的人,被沈裕带回来那夜又是衣衫不整、烟视媚行,苏婆婆只当她是攀附权贵之流,心中始终不大看得上。
如今知容锦是贫苦出身,又与过世的将军夫人有些缘分,再看她一副素面朝天的乖巧模样,倒是真多了三分怜爱。
沈裕却没什么触动,也没忘了自己一开始去细柳院的打算。他将商陆带回听竹轩后,直接了当问道:“你近日常去她那里?”
商陆愣了愣:“云姐那里吗?”
他自己并未察觉,经沈裕问后想了想,才意识到确实是这么回事,坦然地点点头。
沈裕却因他这称呼皱了眉,叩了叩桌案,又问道:“你觉着她如何?”
“云姐她性情很好,为人有趣,也很有耐心。”商陆终于开始觉出些不对劲,奇怪道,“公子怎么想起问这个?”
“那她可曾问过你的事情?又或是我的事情?”
“不曾。”商陆后知后觉明白过来,当即否认,随后又哭笑不得道,“公子你也别太小瞧我,我虽比不得白术他们聪明,但也不会旁人问什么就说什么呀。”
“何况云姐确实未曾问过半句,反倒是说了不少她自己的事。”
沈裕眉尖微挑,由着商陆说下去。
“云姐娘亲去得早,没多久父亲就另娶了个夫人,她这些年自己过得不易,却还一直想方设法护着小妹……”商陆并不理解自家公子对她的防备,直率道,“我若是也有这么个长姐,就好了。”
可沈裕听了这些,态度却并没商陆想象中的和缓,反倒似是自语一般下了结论:“你在可怜她。”
商陆哑然。
他觉着这话不大对,想要反驳,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若她说的那些确有其事,你可怜她也没什么,可你不能自己对此毫无所觉。”沈裕一针见血地指出这点后,也没再不依不饶,只说道,“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想明白之前,就先离她远些。”
商陆平时敢贫嘴,但真到沈裕动真格时,他也不会多言,恭恭敬敬地应了下来。
这日之后,容锦便没再见过商陆,倒是苏婆婆偶尔会过来坐坐。
她算着时间,赶在清明前抄完了一册佛经,原本是想要请商陆帮忙送到京中的荐福寺,但眼下也只能托给苏婆婆了。
这佛经抄得规整,足见用心,苏婆婆大略翻看了后,颔首应了下来。
依着旧俗,清明这日大都要出门踏青,为先祖扫墓。
容锦有自知之明,压根没提出门的事,将没用完的纸墨妥帖收拾好,一并交还。
“府中不缺这点东西,你只管留着,若是有旁的想要的,不必见外,尽管开口。”
苏婆婆的态度比上回恳切许多,容锦想了想,含笑道:“这里并不缺什么,只是整日闲着……我针线活尚可,婆婆可否予我些料子、丝线,做些香囊什么的小玩意,权当是打发时间了。”
她提的要求从不会过分,苏婆婆不加犹豫应了下来,当日就叫人不少布料到细柳院,各色丝线中甚至还有一卷金线。
只是除却这些,还顺道捎了句话,说是公子传她去一趟。容锦难免意外,但也不敢耽搁,理了理衣衫便往听竹轩去了。
先前沈裕养病时,容锦来过听竹轩,但还是头回进沈裕的书房。
容锦进门时大略扫了一眼,发现此处虽打扫得纤尘不染,却并没多少陈设装饰,就算不与富丽堂皇的黎王府相比,以沈裕如今的地位,也显得简朴了些。
她没敢细看,站定后垂首行了一礼。
沈裕看完了手头那页书,这才抬眼看向她:“我记得你那日说,自己擅长仿人字迹?”
容锦眼皮一跳,直觉这不是什么好事,但那日她确实说过,无从抵赖,只能点头承认。
“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