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要您跟赵局长说一声您已经原谅我了就行,”陈建明一咬牙,跪下来给她磕了个头,“求求你袁小姐,帮帮我吧,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我不能,我不能……”
袁秋柏抬起手示意他闭嘴,“赵先生应该也收到我给您的赔偿要求了吧?钱到位,您说的事情也就好说了。”
陈建明脸上的肉颤了颤,“可是,两百万也太过分了……”
“误工费加上医药费,也不算狮子大开口,”袁秋柏的声音很平静,“当然,您要是不想给,我也不会说什么,毕竟李总还在这里呢。”
陈建明又看了脸色阴沉不善的李易河一眼,感觉脸上的伤口隐隐作痛,眼看袁秋柏说什么都不会改口,他半弓着腰离开,背影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他走后,袁秋柏放下手里的东西看向李易河,平静地问:“你们开始动手了?”
“嗯,陈建明早年干走私的事被翻出来了,赵家打算把他送进去,按照近几年的量刑来看死刑跑不了。”
“怪不得这么狼狈,他大概很怕死吧。”袁秋柏望向窗外昏沉的落日,晚霞很漂亮,但是医院的人都不爱看这个时候的太阳,因为每每看着,心里便总会莫名地生出一股惆怅来,强烈的悲伤像滔天巨浪一样,淹得人没办法呼吸。
袁秋柏打开灯,拉上了窗帘。
“你要给赵成周打电话吗?”李易河碧蓝色的眼眸专注地看着她。
两百万,对于之前的陈建明来说不过肉疼一些,但是这时候要他拿出这些钱来,无异于釜底抽薪,袁秋柏知道他不会给,也没打算真把这钱拿到手。
“不打,我又不是什么好人,”袁秋柏神情依旧古井无波,她重拿起针线,“他掐着我脖子时那个狰狞的表情,我可是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李易河于是又一瞬间心疼起来,他看着她纤长柔顺的颈线,眸色暗了暗,又开始给袁秋柏扒橘子。
两人之间的氛围安静却很融洽,毕竟彼此早已熟悉至极,李易河扒完橘子,对袁秋柏问道:“袁助理,你今年在哪里过年?”
“就在医院吧,搬来搬去也麻烦。”虽然房子就在市中心,但是袁秋柏却不打算回去了,住院的这几天里,她跟邱炬单独聊过好几次,她自己也能感受到自己的状态正在渐渐好转。
李易河听到她说要在医院过年以后,忽然抬起头,目光一瞬不移地看着她,他脸上一副豁出去的神情,声音绷得很紧,透露着他的紧张:“袁助理,今年我可以和你一起过年吗?”
“……”袁秋柏安静地审视着他,之前李易河的随口说出的话和那些有些越界的肢体接触她都可以归类为他对自己的鲜感,但是“一起跨年”这件事,意义终究是不一样的。
还没等她开口拒绝,李易河就把扒好的橘子藏在身后,哄小孩似的说:“你点点头我就把橘子送给你。”
病房的玻璃窗户上有凝结的水滴蜿蜒而下,汇集在边框处小小一滩,房间里的气氛忽然寂静起来。
袁秋柏合上书,对视上李易河紧张又期盼的视线,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李易河鸦羽似的睫毛颤了颤,那双碧蓝色的眼眸快地眨了一下,流淌出些许心碎的神情,像是无法接受自己被拒绝的事实。
然而袁秋柏依旧像个木头一样看着他,没有丝毫心软。
李易河用沉默跟她对峙片刻,忽然低下头,轻轻拉过袁秋柏纤细得好像一掰就断的手腕,把橘子放进了她手里。
第8章
从一周前开始,邱炬就张罗着带大家一起装饰走廊,即使是苍白冰冷的医院里,也罕见地有了些年味,袁秋柏没有动手参与,本来打算替他们支付费用,结果被李易河抢着出了钱。
大年三十这一天下午,袁秋柏跟邱炬在咨询室谈话的时候,听到敞开的门外有一对夫妻带着孩子来看病,夫妻俩中的女人情绪崩溃地跪在地上,对孩子说:“闺女,妈妈求求你,你快点好起来行不行?咱们家真的没钱了……你好好的行不行,怎么就突然得了抑郁症呢……?”
袁秋柏和邱炬同样沉默地看着,很快有护士将一家三口带走,将小姑娘安置到病房里,邱炬右手插在白大褂的兜
里,目光看着走廊,用力抿了抿唇,转过头对袁秋柏无奈地笑了一下,说:“其实对于有精神病的人来说,很可悲的一件事就是——所有人都期待你假装没病。”
袁秋柏闻言也转头看向他,邱炬对她温和地笑了一下,袁秋柏与邱炬认识已经有一年多了,自从她一年以前第一次因为抑郁症走进医院开始,他们几乎每周都要面谈一次,邱炬继续说:“其实大部分人都对精神类的疾病都有不同程度上的误解,就像我们总是觉得患有躁狂症的人可能脾气暴躁,会大吼大叫,误伤身边人;但是也有一部分躁狂症患者因为这种疾病而表现出更多的生命力和热情,这种特质在没有病时会吸引很多人……不过在我们现在所处的现代社会里,对外攻击性不那么强烈的抑郁症反而更难被大家接受。”
袁秋柏点了点头,安静地听下去。
“因为人和人的感受并不能完全相通,很多患者难免会被扣上‘矫情’的帽子,但是很多生理性的抑郁症患者是无法凭借‘努力’这种东西摆脱它的……就像刚刚那个孩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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