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傅霖说到做到,早早就把轻云给装到轮椅上,准备带出门,去集市。
这木制轮椅做得是真的好,手艺没的说,但在傅霖眼中还是有那么一点美中不足。
没有安全带。
虽然在现代社会,也不是所有轮椅都会配个带子用来固定病人。但高级点的轮椅不仅有安全带,还能直接开着走,操控着轮椅飞上街、满脸淡定从容的老头老太太,傅霖也不是没见过。
傅霖只是单纯觉得,带轻云这种半身不遂的孩子出门,还是有个带子固定着安全点。
可惜,她找了个长衣带往坐在轮椅上的轻云比划了几下,怎么看都感觉很违和,心道自己如果拿这个带子把轻云绑在轮椅上推着走,别人会不会以为自己是个拐卖未成年的变态。
……感觉不太妥,还是算了。
轻云当然不会知道傅霖为什么要拿个长带子站在自己面前比划,还皱着眉头,似在思索,于是抬眸问道:“师尊在干什么?”
傅霖当然不能说“我在想要不要把你绑起来”,刚好她决定放弃这种不靠谱的做法,于是把那衣带叠好,微笑道:“没什么,稍等下哈,师尊这就带你出门。”
新换的衣服袖口还挺大,傅霖稍微动作了下,把那衣带收进怀里,手腕就露了出来。
轻云看着傅霖左手腕上明显的咬痕,张了张嘴,有点想说什么。
其实昨天傅霖帮她洗澡的时候,在她眼睛被纱带遮住之前,她也看见了。
平时,傅霖不会在她面前挽起袖子,傅霖做事的时候,轻云又基本都躺在床上或者坐在院里椅子上,这些时日过去,轻云险些都要忘记自己曾经咬过傅霖、咬过自己的师尊一口。
她那时虽听不清声音,却并非全无意识,只是出于警惕防备下的口,事后也并不觉得后悔,但后来,傅霖为她取名,做了她的师尊,对她又很细心,她回想起来,当然会认为自己做得不对。
只是再往后,傅霖再也没在她面前提起过这个伤,她也以为这伤早就好全了。
谁知,终究是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伤是好了,痕迹却……也不知今后还能不能好全了。
傅霖自己是不太在意的,反正伤已经好了,留点印子也没什么事,再说,万一哪天她不小心又死了——
刷新一下,复活一下,痕迹大概也就没了,很方便的,虽然还没试过。
但这事她当然不能跟轻云说。
其实就算是她愿意说,也说不出口。
这大概是穿越后和无字天书绑定的自带bug,傅霖能从书里拿一些东西,能拥有不老不死可复活的身躯,可这些事她都没法对着别人说出来。只要想开口,只要她冒出“想告诉别人”的想法,就会变得说不出那句完整的话,甚至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是一种强制性的禁言;写也不行,写出来后,相关的字眼都会莫名其妙消失,变成如同恶作剧一样逻辑不通的字眼。
她最早有一次突奇想,想跟轻云说自己是不死之身,想看轻云信不信,结果压根就说不出口,还被无字天书在脑子里跟公鸡打鸣一样紧急提醒了三次,吵得头都晕了,这才知道。
不过,她其实也没什么必要和别人说,这种事本身也没人会相信,所以有这个bug也无所谓,随便吧。
傅霖收好带子,见轻云坐在轮椅上抬头望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奇道:“这是怎么了,好徒弟,你这是什么眼神?”
怎么看着这么奇怪?
轻云略顿了一下,须臾后,两手抓着木轮椅的扶手,十分诚恳地认错道:“对不起,师尊。”
傅霖下意识地点点头:“嗯……”
嗯?
傅霖蓦地瞪大了眼:“嗯???”
怎么回事?什么对不起?轻云干什么了?怎么就对不起了?这好像是轻云第一次对她说这三个字!情况好像很严重!
傅霖越想越多,背后陡然出了一阵冷汗,眼底也冒出了些许慌乱。
她连忙弯腰凑到轻云面前,焦急道:“不是,轻云,你刚说什么?什么对不起?你干什么了?是不是还有哪不舒服瞒着我没和我说,是不是……”
她马上就要脑补一出“自家徒弟其实还得了某种不治之症马上就要不久于人世只是一直没忍心告诉自己”的深情大戏,却听轻云垂眸又道:
“我当初不该咬师尊,如今,师尊手腕上的痕迹……恐怕很难好了。”
傅霖的脸再一次僵硬了:“……”
心都悬到嗓子眼了,结果什么事也没有。
……就这?
傅霖扶着自己的额头,重新站起身,好半晌才开口道:“这个啊,没事……反正总会好的……好端端的提这个干什么,师尊我自己都没想过,你还担心什么……”
当初轻云没给她咬下一块肉就算是运气好的了,留个疤而已,这种小事有什么好在意的,再说等她哪天死过一次,这疤都不会有了。
反正不是轻云有什么事就好。
轻云抬头,见傅霖神色像是松了口气,道:“怎么了,师尊?”
傅霖保持微笑:“没事,没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