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棉忙放下线,从炕上拿起两件大红褙子,一件是缕金线绣鱼藻纹样的,一件是缂丝牡丹花样的。
常昭嫁过去就是世子夫人,自然是牡丹花的更好一些。
于是她笑着指了缂丝的那件。
常昭从善如流地让小丫鬟把这件拿去好好熨烫,又要把另一件收起来,看着上面的鱼藻纹,她忽然又想起了一桩事,就问道:“我听说前儿八妹的满月礼,周家兄弟送了个十分漂亮的琉璃双鱼缸?”
说起这件事,常曦也觉得非常惊讶。
那个琉璃双鱼缸,通体纯净,缸壁的左右两侧各有一条栩栩如生的紫色鲤鱼,远远看去,透明的缸壁恍若无物,倒像是只有那两条鱼浮在空中盘旋游动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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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常理说,琉璃并不是什么很名贵的物件,可像这样的纯度和做工······
两世为人,常曦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了,但还是衡量不出这件东西的实际价值。
此时又听常昭这一提起,她不由得仔细思考起来。
周知洵不是临时上京的吗?他怎么会随身带有这样的东西?
难道是他们周家老宅里的摆件?
还是不对。
周家的房子荒废到完全没办法住人的程度,那起码也空落了三五年了,可那双鲤鱼缸的样式很时新,不会是那么久以前的物件。
周知洵,是不是对她们有所隐瞒?
再联想到洗三礼时他那十分反常的表现,常曦越想越觉得可能是这样。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撒谎,又为什么要送上一份如此珍贵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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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只能是对常家有所谋求。
那就更奇怪了······
论家资,常家虽然富裕,但他们周家也不差;论仕林地位,常家更是远远不及;论父兄一辈的才学,周士伯可是先帝在时的榜眼,指导他这么一个小孩子的学问,那绝对是大材小用,他根本用不着舍近求远来请教常家的人。
她越想越觉得说不通。
对面的常昭看见她一副呆呆的样子,就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笑问:“你琢磨什么呢?”
常曦想了想,索性把自己心底的困惑告诉了常昭,又问道:“周士兄和咱们家,除了上一辈的交情以外,还有什么别的事是我们不知道的吗?”
“当然没有了,你想想,咱们也只是跟他见过几次面,之前根本不认识······”常昭笑道,可随即,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渐渐严肃起来。
常曦见她的反应很不寻常,忙问:“二姐姐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常昭回过神,怔了片刻,才笑道:“应该没什么别的关系了吧!你刚刚提到送礼的事,也许他们家一向都是这么大的手面,只是我们多心了也未可知呢。”
常曦可是在公卿之家做过十多年宗妇的,对这些人情客往的惯例清楚得很,周家的手面再大,还能大得过国公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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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揣着满肚子的疑问走出了常昭的屋子,见附近没旁人,便吩咐玉露道:“去跟你半夏姐姐说,让她找人留意着五哥屋里的动静,现有任何不寻常的事,立刻来回我!”
玉露见她面色郑重,连忙点头答应,一溜小跑着去了。
与此同时,里间的常昭再也掩饰不住眉宇间的焦急,她沉声吩咐着红棉:“快去打听一下,五小姐最近都在干些什么?有没有往五少爷那边跑?查清了立刻来回我!”红棉忙领命去了。
常昭也没有心思做什么刺绣了,她抬起头,神情恍惚地看着屋顶承尘上的凌霄花彩画,不知在想些什么。
绿芸轻手轻脚地撩了帘子进来,放下一杯武夷茶,对常昭道:“五小姐虽然年轻,为人率直了些,却也不是那种不知分寸的人,小姐您别太担心了。”
“率直?”常昭闻言,有些无奈地轻笑了一声,才缓缓道:“恐怕是愚直吧!”
绿芸的脸色有些白了,她勉强赔笑道:“怎么会呢?五小姐她······”
常昭轻轻摇头,示意她不必再说。
又过了半晌,她像是在问别人,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地道:“我走了之后,还有谁能够管得住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