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翊宫的烛灯燃了彻夜。
上一次烛火这般燃到天明,还是在帝后大婚的时候。
温夏手掌托着宫灯,隔着绢布感受那股暖意。明明什么都看不见,眼前却恍惚是明亮的烛火。
如同默默燃尽的喜烛。
是她大婚那次。
是一场回只有难堪的婚礼。
六礼具备,举朝重视。
婚典前夕,戚延却丢下大婚,直接去了皇陵,毫无预兆地缺席。
倒也称不上是突然,他早就与太后抗衡过数次,在国师与太常定下婚期时,便严正提出过要废婚约。
是太后与老臣搬出先帝之命,强行逼迫戚延同意。
她彻夜都没有睡,明明那时也是不愿嫁的。明明矛盾地希望戚延拒婚成功,又矛盾地想实现爹爹的遗愿,矛盾地不愿辜负疼她如亲生女儿的太后。
也许更深的原因,是为了温家戍在边关的三个哥哥。
她怕她一失势,少了太后的庇佑,少了皇后这身份,戚延更会打压温氏一族。
那一夜,她辗转难眠到翌日,听到许嬷说大婚照常举行,竟道不清心底是悲是喜。
她被无数人拥簇到殿上。
开面,上妆,挽。
换上吉服,凤冠霞帔。
明明该是戚延携她去宗祠拜祭先祖,承认她皇后身份。
满宫却找不到他人。
最后只能由太后身着吉服,陪伴她行完大典。
连婚礼上的那三拜,都只有司礼托着戚延的龙袍陪她一起拜。
团扇掩面,杏眼微垂。
温夏实在不敢看满朝文武的眼神,只是忘不掉那样的私语。
那么多的朝臣,低低窃窃的。
出的仿佛只是一种浅止的呼吸声,又是一种掩盖式的咳嗽。
她却都知道,那是满朝的议论声。
是她有生以来在万众瞩目之下的丢脸。
没有人能阻止史官的,他们侍立在大典一旁,埋头疾书,一行行字迹记下的都是戚延荒唐的行径,也是她在史录里的难堪。
大盛有史以来,第一个被皇帝拒婚,第一个被丢下独自完成婚礼的皇后,只有她一人了吧。
按照习俗,那天母亲没有办法入宫来陪她。
只有母亲身边的容姑姑远远侍立在殿门外,看她被送入洞房,看热闹散后揭下盖头的她,别过脸安静抹着眼泪。就好像是母亲在哭一样。
那一刻,温夏也止不住哭了。
只是不敢让容姑瞧见,也不敢弄花了妆容,怕戚延回宫来完成洞房时见着她弄花了妆,会嫌她哭得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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