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这不妥吧……”
“你传女画师便是。”
白蔻与香砂支支吾吾,是想说这不吉利。
哪有人像她这样高兴了想要入画,不高兴了也想画下难过模样的。连皇上与太后都只在每逢大典上才留下画像。
“娘娘,您是皇后,是母仪天下的表率。今夜摔了竹简便罢,就当破例了,若是再传画师深夜来宫中,皇上知道了必会说您是在记仇……”白蔻仍在劝。
温夏听着她碎叨叨的,终是叹了口气。
“是呢,我是皇后,我应当不生气,不难过。”她起身,任她们搀扶着走向床榻:“嗯,我不难过,忍忍就过去了,我的眼睛一定会好起来的……”
温夏这样说服着自己。
也不是什么难事,被戚延欺负得多了,她每次都是这样糊弄自己的。
何况今日她还砸了东西泄愤。若是许嬷在此,即便再疼爱她,应该也不会允许她坏了皇后的端庄吧。
大盛自古以来,历代皇帝的命数好像都要比皇后短些。
等她熬到戚延驾崩就好了。
是啊,忍一忍吧。
她一定可以熬到的。
第5章
凤翊宫的消息早在傍晚便传到了清晏殿。
戚延仍懒散批着奏疏,听到内侍监吉祥那声“皇后娘娘看不见了”,手上一顿,抬起眼。
“什么意思?”
“两位太医刚去瞧过,都说是雪盲症。”
吉祥仔细揣度圣颜,御前当差,最会察言观色。
见圣颜并无悦色,便规规矩矩禀报:“奴才也是头一回听说,原来阳光底下看雪看久了,竟还会得这雪盲症!太医说轻则几日可恢复视力,重则,重则……”
龙椅上,戚延的双眼像淬了殿外飞雪,愈渐的冷。
吉祥实在匪夷所思,看这圣颜是不高兴?可皇上明明一向以皇后的难过为乐。
龙椅上,戚延收回视线,骨节修长的手指拿起案头的玉管八仙貂毫,也未批注,只漫不经心又深不可测地转动在两指之间。
他竟想起了一双清澈明晰的眼睛。
幼圆黑亮,像把星河都嵌入了浅眉之下。
也许是因为窗外的飞雪白得纤尘不染。
如幼时的干净的一双眼。
她是说过怕黑的吧。
在五岁那年被姓宋还是姓陈的官家千金设计卖到花楼时,他费尽功夫寻到温夏,她不要太后不要许嬷,也不要贴身丫鬟。
只抱着他脖子哭,说那屋子好黑,她怕。
转动之间,玉管貂毫不经意从指尖掉落在地。
吉祥欲来捡。
戚延却自顾自弯腰,伸手捡起了。
抬头间,视线触及一侧案架上的绘龙纹青玉小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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