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真是算无遗策呢。”
同样跪倒的青年低声自语,当时他还担心人群惊恐之下,会慌不择路逃命,到时人挤人会出事。
“不会。”旁边的中年男人胸有成竹地说,“主子说今天会下雨,现雨水都浇不熄火,百姓过于惊恐,反而迈不动脚。再者,四面都是空旷之地,即使逃命也造不成严重后果。”
对于这群封建时代的人而言,老天爷降下的惩戒太可怕,百姓吓得都跪下,等雨水终于停的时候,他们会战战兢兢的回去,不会造成人挤人现像。
“主子可有说,需要我们在百姓中散播流言,挑拨百姓对皇室不满吗?”青年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凡是能让凉康帝倒霉的事,他都特别乐衷。
“主子说别做多余的事,免得引起怀疑。”中年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虽然在主子策划山崩地裂的事件之初就已预见结果,亲眼目睹,仍是让他心湖
难以平静,“这么明显的事,不用人挑拨也能引起百姓不满!主子说咱们手下的人都珍贵得紧,不能浪费在这点小事上。”
青年又是感动又是震撼,感动于主子爱惜他们这些下属的性命,震撼于将太庙烧个精光对他而言只是小事。
他不知道主子怎么办到的,除了让他们几个心腹收集些不知用来干什么的材料,主子几乎没动用任何人。
那些材料他们也不知道用处,只是听主子冷笑说要给狗皇帝添堵。
他们几个是江家留下的心腹,主子对他们并不设防,很多事都告诉他们。
然而也不知道主子是如何在重重把守之下,将东西放到太庙里的,对主子的信任让他们在祭祀这日跟半城百姓一起过来围观。
然后在大雨中,太庙熊熊燃烧,几个心腹不禁叹为观止,暗中誓日后永远跟着主子走,这已经不是人能做到的事,能做到的是神灵吧?
所以凉康帝早日退位是正确的,他们主子上位才是天命所归。
中年男人无奈地纠正,“不是主子,是主子的外甥。”
见他们不以为然,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算了,反正主子外甥也是主子一手教出来的,这么说也不算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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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康帝带着仪仗灰头土脸地回宫。
他躲到巍峨的皇宫里,夜不能寐,在大殿焦虑地踱步,思索着这次的事情该怎么掩盖过去。
早些年,他是做过不少错事,也冤杀不少功臣,但这都是为了大凉的江山稳固,他自认问心无愧!再者这些事早就翻篇了,上天要降怒早就降,最近他可是安分守己,全国上下风调雨顺,上天不至于降罪啊?
至于闹鬼,也就闹了两回,后来不是惧怕他的真龙之气,没再出现了吗?
这是老皇帝用来搪塞朝臣百官和百姓的借口,说得多了,他自己也信了。
老皇帝后来请相国寺的高僧进宫诵经,那鬼终于销声匿迹,老皇帝却不要脸的将功劳往自己身上推,说鬼魂被他身上的龙气镇住。
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危机转化成机遇的公关,老皇帝算是最擅长的。
对此,世家贵族半信半疑,老百姓倒是相信了。
于是老皇帝信心满满地准备祭祀祖先,告诉天下,他是真龙天子,连鬼都怕,他就是天命!
然而时间转到现在,皇帝飘得不行的自信瞬间被雷劈没,但他还是坚信自己是真龙天子,能让国泰民安,他不是谁能是?
总之太庙的事不可能是他的错!
老皇帝疑心有人在太庙洒了易燃之物,但大理寺最擅断案的阮无河脚都快走断,也没现丝毫不对。
于是老皇帝也没办法了。
看来这次的事,只能找个罪魁祸将责任担下去,且地位不能太低,不然谁会相信一个卒子会引起老天怒?
老皇帝嘴里苦,祖先的牌位都被烧了,祸及祖先,这担罪责的只能是皇家人。
“夏多福,宗室最近有新生儿吗?”
夏多福公公思考了会儿,说道:“有的,安亲王的侧妃生了个儿子,荣亲王通房生了个女儿,正要提份位呢。”
老皇帝闭了闭眼睛,吩咐道:“去找高僧,就说荣亲王的女儿是天降灾星,因为她的出生,惹怒了上天,上天降罪。”
反正一个女儿舍了就舍了,他会弥补荣亲王的。
夏多福公公迟疑片刻,然后对上皇帝不怒而威的龙目。
“皇上,不若同时请高僧进宫做几场法事罢?”
听说婴儿和妇人变成鬼后,比男人还要可怕,杨公公变成鬼大闹皇宫之事,夏多福公公也是差点吓死的人之一,他现在不怕人,只怕鬼。
老皇帝显然也想到这点,他不由得想起年少时看过的一个故事:一个刚出生就被父亲狠心杀死的鬼婴,钻进父亲的肚子里,想让父亲将他生出来,后来那个父亲将自己的肚子剖开,生生将心啊肝啊肠啊胃啊等全扯出来。
那个故事写得栩栩如生,让人身临其境,看完后,他还做好几晚的噩梦。
老皇帝条件反射的摸向自己肚子,随即现这个动作不雅又僵住。
他咳了一声,威严道:“这世上没有鬼,肯定是人在暗中装神弄鬼。”
夏多福飞快地瞥他一眼,心里腹诽不已,如果您的腿不一直抖,奴婢就信了。
老皇帝果然道:“那就多请几个!”
“一定要请有真材实料的!”凉康帝补充,像他要的那种给他作伪证的“高僧”就算了。“荣亲王女儿之事暂且搁置。”
还是等有真正实力的高僧作法再说,等高僧作法保证荣亲王之女不会变成鬼婴,再将灾星之事传出去。
夜晚的黑暗掩盖了很东西,包括藏在屋顶的猫。
三花猫伸伸懒腰,轻盈地跳下屋顶,钻入花从中,脚步轻快,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