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俗甯知真与伪,挥霍纷纭鬼神事。
在这浩瀚无垠的世间中,各种离奇诡异之事被传的神乎其神,有的出了人类的想象,有的用科学也无法辩解,而事件本身又是亦真亦假,直叫人分不清真伪。
而我今天要讲的这个故事,自然也是如此,您不必介怀是真是伪,完全可以当成一个睡前故事来听。
故事的起源,得从我出生的地方开始说起,我出生的地方在有三湘四水之称的湖南,我们村子附近没什么名川大山,也没出过什么名人,有得只是崇山峻岭,悬崖峭壁,用当下一句时髦的话来说就是老鼠笑着进村,能哭着离开,偏僻至极。
老话常说,地偏必迷信。
这话丝毫没错,我们村子的村民一个比一个迷信。所以,我父母给取我名字时也比较迷信,取了一个洛十子,乍听这名字,没什么感觉,倘若您知道这里面的故事,估计不少人会咋舌。
这个事怎么说呢,这么说吧,生我之前,我父母已经生了九个胖小子,连我在内,一共十个。
老祖宗曾说过一句话,说是一门十子,必出状元。
可,我们家并没有出状元,这个原因很简单,我们家的情况有些特殊,怎么个特殊法呢,说来也是一桩悲恸的事,我前头九个哥哥出生没多久,便被老天爷给收走了。
要说就这样收走了,也没什么值得好说道,但他们死亡的原因却是令人匪夷所思,不得其解。
我九个哥哥都是满月那天出天花而死,死状极其恐怖,浑身上下布满红肉疙瘩,您倘若看上一眼,能呕上三天三夜。
子死最伤心的莫过于母亲,可怜我那老母亲,终日以泪洗面,因此还落下了眼疾,看什么东西都是朦朦胧胧的,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些东西的轮廓。
我们家一个上了年纪的亲戚见我母亲可怜,便找到我母亲,说是我们家时运不济,得找个鬼匠来驱驱邪气,指不定还能生下个娃,传宗接代。
这所谓鬼匠,是一种比较偏的叫法,按照一般人的叫法来说,应该叫木匠。但这木匠里面分类颇多,分手工木匠、机械木匠以及鬼匠。至于这鬼匠是干吗的,说来也好解释,就是懂一点偏门东西的木匠,后来民间叫顺了口,就管懂偏门的木匠叫鬼匠。
我母亲那时候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毕竟,前头几个孩子死亡后,她老人家也找过一些道士来看,那些道士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立马安排我父亲去找我们村子附近的一名鬼匠。
说到这鬼匠,在我们村子这边挺有名,八十来岁的年龄,人称一指匠,因为他真的只有一根指头(右手食指),另外那九根手指头怎么断的,也没人能说个所以然。
我父亲找到一指匠时,他老人家好似知道父亲会来一般,穿的很是正统,一袭青衫长袍,脚下是一双青布鞋,头疏的油蜡亮,坐在房门口,翘着二郎腿,边上是一盏茶几,老神自在地品着茶。
我父亲这人是急性子,刚见一指匠便如竹筒倒豆子般,把我们家的情况跟一指匠说了出来。
那一指匠用手腕骨夹起一杯茶水,不缓不慢地喝着,好似没见着我父亲一般,也不理我父亲。
我父亲急了,又说了一次。
这次,那一指匠还是不说话,却饶有深意地瞥了父亲一眼,最后用仅有的食指,在茶几上写了一个字,礼。
我父亲明白过来,这老东西是要礼,也没敢耽搁,连忙赶回家,在自家鸡笼挑了几只老母鸡,又到隔壁家借了三十来个鸡蛋。但想到一指匠的态度,我父亲觉得这点礼肯不够,又买了十二斤猪肉,最后干脆将一直没舍得喝的人民公社酒拿了出来。
带着这些礼物,我父亲再次找到一指匠。
可,奇怪的是,这次一指匠干脆连面也不露了,托人告诉我父亲一句话,说是想要传宗接代,得有诚意。
我父亲瞬间就纳闷了,看着手中这些礼品,平常就算过年也不舍得吃这么多,肯定够诚意了吧。
带着种种疑惑,我父亲回到家里,把这事跟我母亲一说,要说还是我母亲懂人情世故,一听这话,立马明白过来,这送礼肯定有讲究,就向我们村子的老人请教了一番。
要说姜还是老的辣,这一问,原因立马出来了。
据村里的老人说,送给鬼匠的礼不论数量得论诚意,需要送一颗没有眼珠的猪头、一副洗干净的猪肚、一对高浓度的白酒、四只剃光毛的猪蹄子。
这些礼品看似很普通,实则里面的讲究颇多,没有眼珠的猪头是有眼无珠的意思,猪肚是诚心的意思,白酒则是交朋友,四个猪蹄子则希望对方能跟自己走,说穿了就是希望鬼匠能帮自己一把。
所以,这些礼品合起来的意思是,我有眼不识金镶玉,当初误会您意思了,现在我带着诚心来跟您交朋友,希望您能帮我一把。
我父亲明白其中的道道后,就觉得那一指匠过于迂腐,直接说多少钱不是更实在点么。
他这话被我们村子的老人听后,训斥了一顿,说是一指匠是真心想帮我父亲,不然,绝对不会有这个要求。
我父亲一听,就纳闷了,这平日里跟一指匠也没交际啊,一指匠怎么就想着要真心帮自己了。
话虽这么说,但我父亲也不敢耽搁,当天就准备好这些礼品,找到一指匠,二话没说,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又将手中的礼品送了上去。
那一指匠接过我父亲手中的礼品,领着我父亲进了房门,由于他老人家只有一根手指,诸多事不便利,也没怎么招呼我父亲,就让我父亲在正屋坐了一会儿。
约摸坐了半小时的样子,我父亲有些急了,这来了半小时,一指匠啥也不说,是啷个意思嘛!
偏偏这个时候,一指匠开口了,说,是时候谈正事了。
说话间,一指匠朝我父亲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让我父亲去茅房。
我父亲当时就纳闷了,这一不拉肚子,二不小解,去茅房干吗,但也不敢拒绝,就问了一句茅房在哪,便钻了进去。
刚钻进茅房,一指匠也跟着进来,给我父亲递了一顶由黄纸做成的帽子,说是帽子其实就是罩子,将整颗脑袋罩在里面,只露出眼睛、鼻子、嘴巴。
说到这里,肯定有人得问了,去茅房干吗呢?
您听我给您解释一番,这里面有个讲究,茅房乃污秽之地,在这里面说话,能避开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至于戴罩子,是怕被有心‘人’看到脸,在这上面动手脚,一指匠是为了保险起见,这才整了那么一顶罩子。
刚戴好罩子,一指匠就告诉我父亲,说清末时期我们家祖上有个当官的,为了取悦上司,曾用极其残忍的手段弄死过十个小孩,如今那十个小孩成了气候,天天围着我母亲打转,而想要生个健康的儿子,只能把那十个小孩给赶走。
我父亲就问他,怎样才能赶走那十个小孩。
他告诉我父亲,这种情况,只能在山顶架一副火炉,再将我九个哥哥的尸体挖出来,用九月天砍下来的黑柳木贯穿九个哥哥的尸体,将其串联起来,在火炉上烘烤三天三夜,最后将烧剩下去的骨灰,用红绸缎包起来叠成一个三角形,放在茅房的石板下面。
说这话的时候,那一指匠的语气云淡风轻,好似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我父亲听的却是大汗淋漓,险些没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