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故事每天都会在医院里轮番上演,不论结局如何,到最后也只会化作轻飘飘几个字:都是命。
可程延林不信命,他要严拓完好无损。
程延林联系了生平所有人脉,该花钱花钱,该求人求人,所有的一切都做尽了,医院为严拓开了多次专家会诊,有名气的教授都聚集在会议室,却没有一个人能敲定出新的治疗方案。
这个阶段除了等待,什么也做不了。
现代医疗再达,面对复杂的人体也只能起到辅助作用,剩下的全靠病人自己的身体机能撑过来。
几天下来程延林没离开过Icu病房一步,不让探视就守在门外。
Icu病房门口的走廊挤满了家属,有护士走出来的时候会诡异安静一秒,全都屏息等待护士下一秒的动作。
如果护士高喊谁谁谁的家属,被点到姓名的人会立刻起身跑过去,手脚摆动的幅度都透露出身体此时的仓促慌张。
运气好的话,护士可能只是让他去缴费,推病人去做几个检查。运气不好,则会把他带到稍安静的隔间里,让医生给他讲最坏的情况。
只有这个时候众生才显得稍微平等一些,每个人都战战兢兢,生怕被死神点到名。
程延林面无表情地坐在楼梯间抽烟,想严拓是因为不想活了,所以才一直不醒来吗?
第三天严拓从Icu病房转到了普通病房,依旧没醒,他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被护士推了出来。
这次程延林提前安排了单间病房,怕严拓是因为嫌周围太吵才不醒。
可现在病房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严拓依旧呼吸微弱,贪睡着不愿睁眼。
朱雪制止了程延林四处求医的行为,告诉他现在除了等待什么都做不了,任他找再牛逼的医生来也是一样。
于是程延林守在病房里,中间朱雪来看过,没再说什么刺激的话,只留下一束花。
张乐和李洪也来过,看着胡子拉碴完全没有形象的程延林,心惊之余小声对着病床上的严拓说你赶紧醒过来吧,再不醒没准我们没准得多参加一场葬礼。
最后杨如东也来了,因为程延林一直不去上班,他来看看他是不是要撤股。
见到病床上的严拓,杨如东问程延林:“现在都21世纪了,已经是法治社会了,你怎么还玩强制爱那套?”
程延林扯了扯嘴角,知道杨如东是想逗自己骂他,但他现在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
离开前,杨如东拍拍他的肩膀:“抽空去去庙里拜一拜吧,没准老天爷就突然显灵了。即便没显灵,也能有个念想继续撑下去。”
严妈这次表现得出乎意料地坚强,除了第一天吓得没了魂以外,之后就打起精神精心照顾病床上的严拓,坚信他一定能醒过来。
她没问程延林为什么不走,为什么守着严拓,只是偶尔在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会对着程延林说拓拓一定会醒的,他从小就心软,舍不得走的。
是安慰程延林,也安慰自己。
严妈的额头上破了一道口子,第二天结痂后又莫名再裂开,总也好不了。
因为晚上她会在寂静的黑夜中面朝广阔天地虔诚地磕头。
磕给世上任何一位神,只要能救严拓就行,她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换。
“犯下罪过的是我,该赎罪的也是我,”她闭眼小声祈祷,到如今已经哭不出来了,眼泪早已流干,“求求了,别再折磨我儿子了,用我的命换他活过来吧。”
严拓的爸爸在这当中拿来了离婚协议书,他实在接受不了家里出这么一个丢人现眼的儿子,不仅和男人搞屁眼,还自杀两回,连带着让他们家族都丢了脸面。
严妈没跟他争,但还是在签完离婚协议书后骂他去你妈的家族脸面,真几把能装。
严拓一直没有醒,程延林抽完烟回到病房,接过护工手里的水盆,沾湿毛巾给严拓擦身体。
温热的毛巾轻轻抚过严拓身上的肌肤,从他胸口的疤痕划过,顺着大腿下去,最后落在脚背上。
擦完把毛巾扔进盆里,程延林用新学来的手法给他按摩。
“护工说每天都得按摩才行,不然会肌肉萎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