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求诊?这个时候?楚子苓猛然从榻上坐了起来,此刻怕是宫门都没开,竟然有人上门,必然是急诊!
伸手捞起外袍,连脸上巫纹都没描绘,她快步向外走去,边走边道:“是何人?什么病症?”
那宫人看似伶俐,这时却语无伦次,哆嗦着道:“是乐氏。奴,奴也不知,只是……”
她话没说完,楚子苓便迈步进了大殿,当看清楚殿中情形,她眼仁猛地一缩。
那宫人后半句才跟了上来:“……有好几人……”
是了,殿中竟然躺着足有六七人,有老有少,个个躺在地上翻滚□□。
楚子苓立刻加快了脚步,飞奔至年龄最长的老者身前,快翻看口舌,压按腹部,只片刻就沉声问那在旁伺候的从人:“何时犯病的?之前他们都吃了什么?!”
“就,就一个时辰前,本来都睡下了,谁料突然病,又是呕吐又是腹痛……”那从人浑身抖,但话好歹还能说清楚,“之前也没吃什么,就是寻常摆宴……”
“摆宴是何时的事情?”楚子苓劈头又问。
“人定方歇。”那仆从赶忙道。
人定,也就是晚上十一二点的事情,现在天还未亮,估计作时间在凌晨三四点之间,潜伏期达到三小时以上,肯定是中毒,而且看症状,极有可能是误食了什么毒蕈。可惜时间太长,估计已经入了小肠,催吐也不顶用了。
“去牵只羊来,再寻个大釜烧水!”楚子苓立刻下令道。
这一声,倒是唤回了不少人的心智,宫人婢子纷纷忙碌起来。很快,羊就牵了过来,楚子苓也不迟疑,命人当堂宰杀,取鲜羊血。
四蹄捆紧的山羊被按倒殿上,雪亮的刀刃没入颈项,割开喉管,鲜血立时咕嘟嘟涌了出来。楚子苓亲手持碗,接了热气腾腾的羊血,给几人都灌了。随后又转身到内室取药,放在釜中熬煮。待药好后,再灌一遭。
羊血本就解毒,又有下泄的药物,不多时,那几人就失禁腹泻。殿中又是血腥又是恶臭,气味着实可憎,然而病人的动静却小了些,不再□□呼痛,显然是剧烈的腹痛得到了缓解。
楚子苓再去诊脉,片刻后,也松了口气。毒蕈是分种类的,好在他们吃的不算剧毒,一番救治下来,祛除毒素,再养两天,就能恢复。
“打扫殿宇,把人送去休息。”楚子苓的声音和缓下来,整个大殿似都响起一阵吁气声。
众人绷紧的心神这才放松下来,乐氏可也是戴族出身,要是一口气死这么些个,怕是谁也担待不起。
然而此刻,一个巫侍悄悄凑了上来,低声道:“司疫,这可是七人啊……”
楚子苓心头一凛,突然暗道不妙,刚从情况紧急,她竟忘了每日只诊三人的说法,一口气治好了七个,总得有个说法。
然而还没等她想好要如何回答,又有宫人急急奔来:“大巫,公子期重病,已经被内侍送了过来……”
公子期可是宋公之子,哪怕只是庶子,也不能轻慢。只是,怎会如此巧?楚子苓豁然起身:“快迎进来!”
公子期也是被抬进来,浑身冷汗,脸色胀红,身体蜷起似乎虾子,一直喊痛。
又是腹痛?有巫侍诧异道:“大巫,可要再牵一羊?”
楚子苓却不管旁人所言,立刻触诊,谁料一按腹部,她的面色就变了:“作多久了?!”
“足有大半日了……”回答的是公子期的长子,满头是汗,“家中巫医不能治,求大巫救命!”
他一进门,就现殿中有不少病患,还有隐隐血腥和粪臭,难道之前就看过诊了?大巫每日只诊三人,若不给父亲诊治,可如何是好?!这可是家中巫医说“不治”的重病啊!
谁料他念头一起,就见那大巫高声道:“抬入房中,吾要施法!”
这是有救啊!几人顿时精神一振,抬起人就朝屋中走去。楚子苓也要跟上,后面巫侍却急急道:“大巫不可勉强……”
公子期可是宋公极为宠爱的庶子,竟然送到大巫这里,怕是难治的病症。若是治不好,可是要出大问题的。而她今日,已诊了七人了!
“去禀君上,今日不再接诊!”楚子苓脚下没停,快步向内殿走去。之后可以不再接诊,但是这一例,却必须要看。公子期得的可是急性肠痈作,迟些会送命的!
长袖束起,楚子苓再次为病人触诊,一边按穴,一边观测病人反应。可千万别是粪石、穿孔!若只化脓,还有针药的可能,真变成最坏的情况,怕只能开刀治疗,哪是这个时代能操作的?
一分钟后,楚子苓长长呼出口气,还好!阑尾穴触之剧痛,这肠痈并未坏疽化脓,只要针灸即可。
“扶好人!”楚子苓立刻下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