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探春察觉出不对,忙问:“宝玉哥哥,你怎么了?”
就见宝玉“唉哟”了一声,抱着头道:“好头疼!”
探春忙要招呼正在气头上的贾母与王夫人,就见宝玉大叫一声,忽然跳将起来,离地能有三四尺高,口内乱嚷乱叫,说起胡话来1。
变生不测,贾母与王夫人全都慌了神。这时候谁还能记得要去找贾环和赵姨娘的麻烦?
宝玉全不听人劝,越是有人来问他,他便越是拿刀弄杖,寻死觅活。
贾母与王夫人都是又惊又恐,各自放声痛哭不止。
另一头,就见凤姐手持一把明晃晃的钢刀砍进园来,见鸡杀鸡,见狗杀狗,见人就要杀人1。
原本一大家子人好端端地聚在怡红院里看着那天幕,谁知仙音突然一停,竟然冒出这样的祸事。
不多时,外头贾琏也得到消息,忙不迭地冲进大观园里来,见到凤姐盯着他,就像完全不认得他似的。贾琏痛叫一声,也不怕凤姐手里那刀子,上去直接抱住,这才让旁的婆子觑着空儿,夺下刀来。贾琏亲自把凤姐抱进房内去,平儿、丰儿等人跟在后头,哭得泪天泪地,谁都不像个人。
好不容易宝玉与凤姐被制住,贾母等人第一个想起的都是大夫,忙命人去请王太医。
王太医来看了,只是摇头,说他医术着实拙劣,不识此种病症,请贾家另请高明。
贾母等人听见说这不是病,便越没了主意,只知道干哭。旁人七嘴八舌地出了一堆主意,却没一个见效的。
当晚,亲戚家纷纷得到消息,林如海最先来看过,后脚跟来的就是刚刚回京述职的九省统制王子腾,忠靖侯史鼎、邢大舅邢小舅等人,薛家也使人过来看,还送来了一堆惊风散之类的药物,只不过都用不上。众人七嘴八舌地出了一通主意,却大多听着便不靠谱。
唯有贾琏,还按照各人出的各种主意,四处奔走请人,不肯放弃。只不过无论他尝试什么方法,符水、僧道、跳神、送崇……似乎都不起作用。
整整一晚,宝玉与凤姐二人,都是人事不省,浑身高热,口内说的全是胡话。
贾母与王夫人等,都在宝玉凤姐榻前守了一夜。待到第二日清晨,外头敲着四更更鼓的时候,宝玉凤姐都没有半点起色。贾府众人都不晓得去睡,跟丢了魂儿似的,木木地守在榻前,望着宝玉与凤姐两人。
这时,探春肿着一对眼,走进怡红院,向着贾母与王夫人跟前就是一跪。
“老太太,太太,探春有一言,想要说与家中长辈们知道。”探春心中亦满是愧疚,早已哭得双眼红肿,声音沙哑。
贾母眼珠子略活动活动,转向探春。
王夫人却还记得对赵姨娘和贾环的恨,那眼神里就夹杂着厌恶。
探春一概不管这些,一五一十将昨天下午宝玉是如何为了顾及她的情面,如何伸手去点,停住了那天幕的事一起都说了。
“三丫头,你的意思是……”
“探春的意思是,”探春说得极有条理,“昨日那天幕上,兼仙曾经提过,说是有一桩害人之事。昨日天幕上所说的,俱是与宝玉哥哥有关,所以,我在想,天幕所说之事,或许就是害了宝玉哥哥和琏二嫂子之事。”
“哎呀,我的儿,你怎么不早说?”
贾母抖衣而颤,眼中再次渗出泪花,这次泪花里多少带了点儿希望。
“你的意思是,若是能将那‘天幕’再次点开,许是能晓得前因后果,知晓是何人害的宝玉?”
探春点点头:“许是也能知道如何化解。”
这下连王夫人也不敢怠慢探春了,忙问:“如何能将‘天幕’再次点开?”
这可难住了
探春,她想了想道:“当是只有宝玉哥哥一人能办到。”
这可就难办了——要救醒宝玉就要先点开天幕,然而要点开天幕就需要救醒宝玉,瞬间卡入"死循环“。
王夫人陡然得了希望,转眼又化为失望,顿时眼圈一红,就要哭泣。
而贾母却一敛眉,道:"三丫头,你悄悄地跟我来。"
贾母将探春带去,王夫人纵然悲痛,但也心生好奇,跟着贾母与探春,来到屋外。
此时尚早,不过天蒙蒙亮。
贾母还记得上回深夜里天幕讲秦可卿,她与凤姐一道,在宝玉房里听着。那会儿曾见到宝玉尝试"暂停"天幕,不过是冲着天幕的方向一阵乱点。
消费咨询
贾母说与探替知道,探者惊讶地睁大了眼:"这样就行?
就听贾母声音沉痛:"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三丫头且试试吧!"
于是,探春也伸出手,循着记忆中那天幕的方向,在空中点着——
良久,什么都没生。
倒是她们二人背后传来一阵呜咽声。
贾母回头一看,见是王夫人。王夫人见探春说的法子没用,便又哀哀戚戚地哭起来,这回是真的顾不上怨愤任何人,只是一味地悲从中来,那慈母哭声,但凡听见了怕是都要跟着心碎的。
贾母却沉思片刻,突然大声呼叫道:“宝玉,宝玉——”
就见老太太蹬蹬蹬地快步走回怡红院里去。
探春与王夫人都吓傻了,都想:莫不是老太太过分伤心,也跟着迷糊了?
还未等这两位反应过来,就见贾母已经叫了两个健仆,将宝玉从榻上抱了起来,背着来到探春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