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西廊下五嫂的孩子芸哥儿,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你明日亲自去见见他,考较考较。还有那个醉金刚倪二,是个什么来历,也请爷去问问清楚……”
这时贾琏才知道妻子的厉害。
要知道天幕说到那“狠舅奸兄”的时候,凤姐早已哭得跟什么似的,但现在看来,她照样将天幕上说的每一个字都记在心里,没有半分遗漏。
但凤姐用这样郑重的语气交代,贾琏顿觉两人之间真的生分了,似乎有一枚小针,在心里不时地扎着。
就听凤姐继续开口:“那个叫小红的丫头,前些日子我里里外外都问过,都没有找到,看来,还得继续找,身边至少能多个可靠人。”
“对了,你家有没有姓刘的亲戚?”
贾琏连忙想了一遍,摇摇头:“或有几个认得的,但都不像是能雪中送炭的……再说了,他们也都不是‘姥姥’啊!”
凤姐便嘟其嘴,郁闷地道:“我也是想遍了,确实是没有姓刘的亲戚啊!”
贾琏竟觉得凤姐嘟起嘴的模样很美,连忙劝道:“这个不急,你我各自留意着慢慢寻访,总能找到的。”
凤姐像是没听见贾琏说话似的,“嗯”了一声便沉默了。
就在贾琏开口想好好再哄哄的时候,忽听凤姐开口:“还有一件事,我要学读书认字。”
显然凤姐今日是被天幕深深刺伤了,现在想来,王家真不是个好东西——教出来的女孩儿,竟都是不识字的。
“好,”贾琏表功似的道,“我去外头寻一些蒙学的书来,我来亲自教你!”
这是贾琏觉得自己快要和媳妇生分了,想借着这个由头亲近。
谁知凤姐却回头,冷傲地睨了贾琏一眼,扬起下巴,道:“那你就快去!”
说着,她自己转身回到巧姐的房间,那对门板又“豁啦”一声关上,留贾琏一人在屋外回想凤姐刚刚那眼神,那眼神里透着七分疏离,三分冷淡,可就是令贾琏一时抓耳挠腮地心痒了半天,突然想起他还有一句最重要的话没讲——
“媳妇儿,阿凤……我,那天幕上说的那些乌糟事儿……我都还没干过,真的!一件都没干过……”
凤姐与贾琏暂时达成一致,要做一对名义夫妻。谈完之后,凤姐回房,来到女儿身边,一时又摒不住,哭了一场,怕人笑话,因此想要平儿去大厨房,取那煮熟的鸡蛋剥来敷眼睛。但想了想又忍下了——若是将来她的命都丢了,连女儿也保不住,那么她现在出这点儿子小丑,又算得了什么?
于是,凤姐与平儿等人一起歇下,第二天又照常起身,强撑着去贾母那里请安侍奉。
贾母忙将她打回去,要她先好好缓缓。
凤姐带着平儿,两人一起穿过贾母院子西面的穿堂。迎面来了个丫鬟,生得细巧干净,穿戴得也十分周正。
这个丫头身后,却跟着两个人,看着就是庄户人家,一个是七十多岁的老妪,身边跟着个五六岁的孩子,正躲在那老妪身后,探出半个身体,又怕又好奇地瞧着凤姐与平儿。
“这位是……”
凤姐精神不济,随意问起,言辞也没有以往那样锋利。
就见那丫鬟略蹲了蹲,就脆生生地答道:“回琏二奶奶的话,这位姥姥的姑爷乃是本地人士,姓王,祖上做过京官,与二太太的大兄也就是奶奶的尊大人连过宗。姥姥惦记着家中亲眷久未
走动,故此过来府里看看,原找的是二太太的陪房周瑞,但周大爷近日出门去了,婢子正打算带他们二位去见周家大娘。”
一番话,交代了对方的身份、来意,将原本复杂无比的亲戚关系说了个清楚。
好久没见过说话这么爽利的丫头了——凤姐心想。
只见是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家,虽说穿戴得穷酸了些。
凤姐又听那丫鬟称呼她“姥姥”,心里一惊,随后又是一喜,忙问那丫鬟:“可问过了,这位姥姥贵姓?”
还没等丫鬟回答,那姥姥就自己赶上说:“奶奶太客气,庄户人家,免贵,姓刘,人家都叫刘姥姥!”
凤姐的心一时不受控制地砰砰狂跳着,但面上却不露声色,转头对平儿说:“去请二爷,就说这里有个亲戚家的孩子,我想请他亲眼看看。”
平儿忙应了一声去了。
凤姐又转向那丫鬟:“你是哪一房的,叫什么名字?”
就听那丫鬟答道:“我是宝二爷房里当差的,姓林,名叫红玉,因玉字冲了宝二爷和林姑娘,大伙儿都管我叫‘小红’。”
凤姐:……!!
第21章第四次直播余波
算起来,这刘姥姥也是看过好几回天幕的人。
出奇的是,天幕头回出现的时候,整个村子里就他们一家五口,姥姥、狗儿、刘氏、青儿、板儿能瞧见。周围邻里,全都不知道有这回事。因此还有人笑狗儿“大白天撞邪”的。
第二回天幕出现,他们村里的邻里就都能看见了,信了王家的说法。但邻村有人过来串门子,却说从未见过“天幕”这种东西,“你们全村都在梦吧?”
好在第三回天幕是全天下都能看见的。天上仙子骂拐子和赃官,全村和邻村一起跟着痛骂。
就是这一次,刘姥姥的女婿狗儿心里活动了。“这可是咱们家连过宗的阔亲戚啊!听听,贾家王家,连人命官司,都只是说说话的事儿,这权势熏天的。若是去打抽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