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博主”一边说,那“阿婆主”便将桌面上放着的“糖蒸酥酪”和“风干栗子”这两样挪到一边。
贾母回头看宝玉,正看见袭人站在宝玉身侧,正眼观鼻、鼻观心地磨着墨,仿佛那天幕根本就没在谈论她一样。
“是个好孩子!”贾母当场夸赞道。
贾母身边,王熙凤马上接口,为老太太送上马屁与高帽:“那当然了,老太太一手教导出来的人儿,到哪儿去都是独当一面的大丫鬟,说话处世必然是妥当的。”
晴雯此刻就站在袭人身后,听见袭人被夸,就直抿嘴,想笑又不敢笑出声来。
而天幕上那位萧仙子却直截了当地笑了——
【这花袭人大概是红楼里表里不一的头号人物了。兔子你先继续,我们等一会儿就会说到她。】
【好!那我继续说:这松子穰,也与宝玉和袭人有关。有一次宝玉到袭人家去,见到袭人的母兄,袭人见家里总没什么可以给宝玉吃的,于是捡了几个松子穰,将那皮儿吹去,用手帕托着给宝玉吃。】
贾府里但凡知道袭人底细的,此刻都惊讶不已。
袭人不是家,是外头买来的。宝玉竟会到她家去?
很多人心里都猜,定是宝玉抬举了她做姨娘。
袭人自己也这么想,磨墨的手竟有一丝颤抖。虽说天下仙子说她“表里不一”,可只要老太太、太太不这么认为,旁人嚼舌根又有什么关系?
【而这碟豆腐皮包子,是宝玉身边的晴雯喜欢的。有一回宝玉也把豆腐皮包子留下来给晴雯,结果还是被李嬷嬷“截胡”,带回自家去吃去了。】
晴雯听说宝玉不止会给袭人留糖蒸酥酪,也会给自己留豆腐皮包子,一张俏脸顿时笑得如春花晓月,甚至还得意地瞟了身边袭人一眼。
而这时,贾母终于皱起眉头,察觉宝玉身边那个乳娘,好像不大妥当。
【还有糟鹅掌鸭信,鸭信就是鸭舌,这是宝玉在薛姨妈家吃饭的时候尝过,好像是他先夸了东府贾珍媳妇尤氏卤的鹅掌鸭信,薛姨妈就把自己糟的也拿出来给宝玉尝。兰兰,是不是这样的?】
【对,没错!从我这红楼阿婆主的角度来解读,这就是实写贾家和金陵薛家都是南方人氏,至少曾在金陵和扬州长住。要知道,鹅与鸭,到现在都是南京和扬州的地方名菜:南京盐水鸭、扬州老鹅……哎呀,说的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我们还是赶紧代直播间的朋友们尝尝吧!】
听到这里,贾母忍不住莞尔而笑。她年纪大了,尤其喜欢年轻女孩儿,现在看着天幕上的仙子,也跟凡俗里寻常年轻姑娘一样,摆着一桌的零嘴儿,一边吃一边八卦——唉,如果被八卦的不是自家,那该有多好呀!
【好,对了兰兰,宝玉说这糟鹅掌鸭信要配酒才好……兰兰你今天开车来的吗?】
贾府众人听着都皱起眉头:“开车”……这是什么意思?世人都知道驾车、坐车、赶车……但什么是“开车”?
【不行哦,虽然没开车,但我今天是骑小电驴来的,待会儿还再得骑回去。骑车不喝酒,喝酒不骑车……所以我们还是配茶吧。】
众人听见,都十分惊异:原来天上神仙也……骑驴的吗?
这神仙好接地气!
只不晓得那“电驴”,是不是天界上特殊的“驴”。
【咦,兰兰,你看,弹幕上大家都在问你“开车”的事。】
天幕上,“糖兔子甜又甜”突然笑得有点暖味,似乎她刚才话里设了个小套,而萧兰兰中套了。
萧兰兰愣了片刻,也坏笑起来。
【那大家得回去翻《红楼梦》的原文,曹公才是一位开“隐形车”的高手。我先不多说了,大家自己看送宫花那一回……】
天幕上两个小姑娘笑成一团,贾府里众人都仰着脖子,早已后颈酸,但都不知道她们到底在笑什么。
【对了兰兰,你不是说了,今天要给大伙儿讲讲贾宝玉的感情生活吗?我觉得你已经可以开始了。我一直等着呢,你说说贾宝玉到底是不是个“中央空调”呀?】
“中央空调?”
这什么意思。
这……宝玉与探春连记都不知道该如何记。
宝玉只管挑了几个同声字先写了,探春在旁见到宝玉写的,刚想抄作业,忽然记起这是仙子们用来形容她宝玉哥哥的,连忙每个字减了一两记下。
【我先说结论,宝玉的确是个“中央空调”——注意哦,他还不等同于我们通常所说的“暖男”。毕竟“暖男”一般都只对女朋友或者心仪的女性“暖”。而宝玉很暖,对所有年轻女孩儿都很暖,毫无保留无条件地暖,但前提是,这些女孩儿还没有嫁人,没有从珍珠变成鱼眼珠子……】
贾母院中,那些婆子丫鬟们听惯了宝玉说“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人
是泥做的骨肉”,闻言全都偷偷地笑起来:“不愧是天上仙子,真把宝二爷形容得一个字都不差……”
王夫人脸上有点挂不住,重重地咳嗽两声,议论声才小了些。
【当然啦,宝玉的这种“中央空调”属性,时常被人认为是一种“呆气”。比如说,他自己被大雨淋的水鸡似的,他反而告诉别人“下雨了,快避雨去吧”;他自己烫了手,倒问别人疼不疼……他的感情甚至还会延伸开去,延伸到那些“无情”的事物上,比如见了燕子,就向燕子问好;河里看见了鱼,就和鱼说话1……你说他呆吧,这样的人即使是放在我们这个时代来看,他也具有某种“前卫性”,即使是对无情的事物也能以真情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