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后睡眠一直不好,前几天几乎都是两三点才睡觉。
哪怕今天上床上得早,也很难有什么困意。
夏思树盖着被子,哪怕换了三件套,里里外外的早就重新打扫了一遍,但还是觉得被子上有一股似有若无的皂香,是一种男生身上的味道,干净清冽。
在这个潮湿有些腥臊的雨夜里,似乎显得更明显。
夏思树翻了个身。
“嘭!”楼下忽地传来一声响,这间房离楼梯近,听得清晰。
“这个点要走?你是要给谁难看!”邹洲声音夹着怒气,隔着墙壁楼层,闷闷地传上来。
“听你夏姨说你半个月没回来,怎么,这个家就这么待不下去?”
楼下传来邹风和邹洲的声音,她躺在床上,看着熄灭的吊灯睁着眼,最后只睫毛动了动,侧了下身,把脸朝向露台那一面。
这样就好像能离这阵争吵远一点。
没间隔多久,楼下又传来新的争吵,伴随着东西“哐哐”打碎的声音。
其中不时夹着夏京曳的几句劝解,光在楼上这么听着,说不上来有多少诚意。
“翅膀硬了?”邹洲发着怒意:“今晚不在这待,你以后就都别回来!别以为你爷爷奶奶宝贝你,你就能胡乱来!”
“不敢。”邹风站在那,抬手碰了碰渗了些血出来的眉骨,表情一成不变:“吃的住的,上学,花的每一分都是您的,但今晚的确有事,就先走了。”
“。。。。。。”
争吵声渐消,夏思树还是毫无困意,只睁着眼在黑夜里看。
她坐起身,望了眼窗外,雨好像下的小些了。
露台檐下装着感应灯,哪怕夜间,也发着光亮。
夏思树起身下床,接了杯热水,推开露台的门,看着夏至前的雨夜。
一小时前被扔在雨水中的那半截烟头,已经被浸泡发烂,连带着那一滩的雨水颜色晦涩又浑浊。
夏思树抬起脚,从那只烟头上踩过,视线看着下方。
天色浓得像墨,院中央立着高高的路灯,铺照着台阶旁的一道黑色身影——
邹风正安抚地摸着那只杜宾,蹲坐在那,狗像是受惊似的呜咽出声。
他位置在路灯后方,灯光未能将他的身影全部照亮。
夏思树静静看着,路灯下雨雾都有了形状。
邹风发梢湿着,微潮着,雨水仿佛也变得黏腻而有重量。
细雨落在他周身,他宛若未觉。
直到安抚完狗,邹风才站起身,抬手把黑色卫衣帽子戴起来,五官因着帽檐也隐在了黑暗里。
感应似的,他扬起头,见了二楼露台上的夏思树一眼,随后漠然地重新挪开视线,手插进衣兜,转身离开。
是要下一夜的雨,细雨打着他清瘦又平阔的肩身和手臂。
夏思树胸腔中忽地泛起一阵潮意。
他好像比自己还惨。
在这个“家”里,邹风和她。
他们才是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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