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狐十三用大半修为帮我保留了我的残缺的神魂，我此刻早已消散在天地间了。
看着椅子上万生送来的嫁衣，衣服上镶嵌的珍珠闪着彩色的光芒，这是我之前一直期待的，凤冠霞帔，白头到老。
我颤着手，慢慢地，一件一件仔细穿上它，去赴那场注定没有结果的婚约。
「夭夭，你来了，这是我亲手布置的，快看看喜不喜欢。」万生温柔地笑着，像往常一样过来牵我的手，我却错开了。
我抚上他的脸，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温柔地笑，嘴里却说出最残忍的话：「万生，我都想起来了。」
「夭夭，对不起，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他原本想再次拉住我的手僵在原地，却又颤抖着向前，试图拉住我解释。
我再次拂开他的手。
若是失忆以前，他这般回头，我一定高兴得不行，可如今，我的内心再起不了一丝波澜了。之前求婚时的喜悦和进入定魂阵的剜心之痛交替浮现，最终却似乎都像流入大海的细流，不见了。
「其实你上青云山跟我说你恢复记忆的后一日，我是准备服下忘忧果的。」我说得很慢，又有些无奈：「我实在忘不了你，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你和别人成亲，但我不能破坏你期待的婚礼。」
「可你回来了，我那一刻有多高兴，进入阵法的那一瞬间就有多心死，我其实早就现你和那道士要做的了，但是，我如你所愿了。」我噙着泪水，笑着补充。
他哭着跪下，拽着我的裙角「夭夭，对不起，我真的没想伤你性命，我爱你，你也还是爱我的，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我蹲下身，慢慢帮他擦掉他眼角的眼泪：「万生，如你所说，你还爱我。你看，即使失去记忆，我也依旧会为你心动，但是，我万夭夭，不会第二次再和你在一起了。」
时光会流逝，可伤人的事，怎么能忘记呢？过往的一幕幕，破镜难重圆罢了。
「以后，别再来找我了，夭夭，要去过自己的人生了，祝你余生欢喜！」
风越地大了，我用力扯出他攥在手里的裙角，转过身，慢慢地一步步走远。
狐十三就站在路口的拐弯处，手里拿着一个披风。
我张张嘴，他却什么都没问，把披风兜头扔过来。
12
自那日后，万生每天都会来青云山，只是我和其他妖精叮嘱过，一起设了专门的禁制，他已经无法像之前一样来去自如。
这里，不再是他的家了。
他仍旧固执地每天都来山口守着，有时是送一些我曾经爱吃的小吃，有时是一盏他亲手酿的青梅酒，有时是喊着我的名字，哭着跪在雨中。
可这一切有什么意思呢？我不会，再出去了。
往事已矣，那句余生欢喜是我对他最后的祝福了。
放下了，不爱了，便也不在意了。
直到一个月后他着烧晕倒在山门口，他家里人终于受不住把他拖回去。
尽管，山里的小妖精都说，离开前，他的嘴里，还喊着我的名字。
可这，跟我没关系了。
……
再次听到万生的消息，是在半年后，听喜喜说他和青梅竹马的方府小姐并没有走在一起，他解除婚约去北边的忘尘寺出家了。
大家都在为他可惜，也有的人说他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放着好好的富家少爷不当，竟跑去做和尚。
其实之前方桃来找过我一回，和我道歉，说是愿意从此不再见万生，让我去劝劝他，让他振作起来。
可我摇摇头，拒绝了。
我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便是最好不相逢了。
一南一北，永不相逢，真好。
13
万生下山的半月后，我偷偷去狐十三的洞府里找他藏起来的好吃的，却看到他后背一大片深可见骨的伤痕，伤口的边缘有的已经结了些细小的痂，有些严重的却还在沁着血。
我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来，谁知狐十三恰好转身看到了，「嗖」的一下放下衣服跑过来：「哎呀呀，多大了还哭，谁欺负你了？我去帮你揍他。」
「狐十三，是上个月去找三仙草伤的是不是？你最近都没出门，我每天能化形两个时辰已经很好啦，你别去冒险了。」
我上前掀起他的衣服查看具体情况，越看眼泪越忍不住。他从前一点点轻伤都要哎呦半天的，作为狐狸，他最看重自己的那张皮了。
「瞧你，这有啥，我狐十三堂堂男子汉不怕疼，别哭了，再用一次三星草你就可以彻底维持人形了。」他温柔地擦掉我的眼泪。
我突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直到他不自在地问：「傻夭夭，你盯着我干嘛？」
「我突然现，你还挺帅气的。」
「那可不，小爷我可是青云山第一美男。」听到我的夸奖，他又忍不住嘚瑟起来，身后像有一只尾巴在摇啊摇。
「你好像也蛮聪明的？每次和小四比赛都是你赢。」我用胳膊撑着头，继续调侃。
「那可不，你可以永远相信你狐哥的智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