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国公不再提这件事,手指敲敲桌面:“写吧,不写完不许用饭。”
这回是不光云姜哭丧着脸应是,其他两个也是恹恹应是,继续埋头苦写。
云姜不假手于人,自己找纸笔磨墨,撩了一个木凳过来放在盛国公书案右侧就开始写。
常年被盛国公教习惯了,想了想刚刚的题,略一构思,便下笔胸有成竹,一行行秀润雅致的馆阁体跃然纸上。
霖朝科举的通用字体都是馆阁体,为的就是不让考官以字体辨认学生,杜绝徇私作弊。
这有了字体的规定,大家都写一样的字体,也能看出书写者的书法水平,以字识人,光看字都能对书写者产生莫大的探究和好感。
对于云姜的字,盛国公也不吝赞美,实在是一手好字。
把馆阁体都写的别致好看,其中蕴藏的风骨颇有辨识度,差不多能赶得上自己这个活了几十年的老家伙了。
看着刷刷下笔,行云流水的云姜,两个猫头鹰的压力是越发的大,倒是盛国公习以为常,就站在云姜身
后全程盯着她写。
最后一笔落下,云姜晾干墨水后就将手上的纸张递给盛国公。
盛国公只看第一句话,便是眼前一亮,压下心中情绪,他端着脸道:“不错。”
经他检查后进行提问,云姜一一回答,态度端正。
这回两人倒不像是爷孙,像是严格的夫子和他最得意的门生,越是优秀,就越是被夫子严格对待。
云旭对这幅场景还心有余悸,不光是来自大哥的全方位碾压,还有就是盛国公不自觉间散发的气场。
他吞了吞唾沫,心说被祖父看重的宝贝大孙子也不是好当的,没点本事都不敢在他面前站。
最后自然又是云姜最晚来,第一个通过考核先回去了,临走前对两只忧心忡忡,蔫了吧唧的猫头鹰投来爱莫能助的目光。
老人家空闲下来,可不就是折腾两个孙子来了,要不是云旭亲弟弟这几日着凉发烧,也会被抓来一起读书。
用过晚膳后,盛国公继续站在桌案前描绘,大管家给他点了明灯。
就看着盛国公画着画着,目光就不自觉偏移到一旁,差点给自己的画上留下墨点。
这上面的字大管家也熟悉,顿时笑道:“看公爷神情,大少爷是有进步了?”
盛国公点头:“又有进益了,继续保持下去,明年的会试或许能继续拿下会元。”
“您从小便对大少爷寄予厚望,如今这模样还是公爷您教导有方,将来必能高中状元,继续光耀国公府。”大管家看不懂这些,但不妨碍他说些好话讨主人家欢心。
盛国公笑笑,倒是不否认这句话。他敢说,就现在桌边的文章拿去给今上看,也会被今上称赞不已。
大管家又说:“最近看大少爷的脾气好像是又好了不少,跟以前一样笑着对人了。”
“自姜儿几年前堕马受伤后,脾气越发乖张怪僻,现在恢复以前的样子,不好么?”盛国公干脆搁下笔,专心研读起云姜的文章。
又拿起以前写的互相比较,实在是进步明显,以前他便说过云姜下手放不开的问题,现在就完全没有。
大管家连连点头:“当然是好了。”
两人说了一会话,就不可避免地提到了云姜的婚事。
建安城中的世家儿郎都早早定亲,到了云姜这个年纪成婚的也不在少数,好比崔尚书长孙与云姜同岁,双方就差了三个月,他们都已经抱上重孙了。
至今还没个消息的云姜就算是很晚了,再拖下去,就成了建安城中大龄未婚的公子。
国公府延绵至今,出过包括盛国公在内的三丞相五尚书,就连现任盛国公之父都是配享太庙,先帝重臣。
如今的国公府更是钟鸣鼎食之家,在京都积韵颇深,深到能影响到之后皇位上坐着哪位皇子。
今上不服老,至今还没册立储君,大臣们劝谏过,上折子催过,贬了几个声音特别大的之后,就有平复下来了,但也是暂时平复下来。
入阁观政
的皇子们就是今上妥协的结果,现在皇子们明里暗里地拉拢朝臣,朝臣各自站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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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云姜定下城中哪家贵女小姐,都会跟背后的幌子有所牵扯,姻亲关系可不是缔结夫妻关系就算了事,无形之中就又站了队。
其中枝节复杂,盛国公解释了他也听不懂,就说:“由他去吧,只要是个贤良媳妇就好。”
既然云姜敢在他面前提到这人,估计也是跟大房那边通过气的,总不能让他这个半截入土的老家伙枉做恶人,坏了小辈的姻缘,招他的恨去。
世人对商人的看法总是重利狡猾,士族多有看低,只有破落门户才会迎娶商户女,也大多是做侧室,少有聘为正妻的。
“姜儿从小就跟我这个祖父说过,他以后也要像我一般,唯有一贤妻足以,不愿让其他人坏了夫妻感情。”说着,盛国公就笑了,手一指桌上的文章,像是指着不在他面前站着的人:“你说他这脾气真是。”
大管家笑道:“此子肖您。”
这话他爱听,又说:“况且陆氏经商,早些年间为朝廷捐过百两黄金,用以赈灾治水,还被今上赐予义商之匾。现在陆福满不正在为今上打通北地商路,今上已经有意赐陆氏皇商荣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