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惩治混混这件事,乔宏业开悟到,人该硬时则硬,该软时则软,软硬兼施才能立足于世。
花点小钱,求得长久的安宁,人弱有人欺,八国联军抢掠中国,就是铁证,但凡清朝硬实点,也不至于割地又赔钱呀!
由于经历了那次混混打砸饭馆事件,寇淑做了心病,常常抑郁,生怕有坏人闯进家门,自己也不敢出门。
为了给夫人调节心理,特请了一个导师每周过来为她疏导心情,经过一段时间心理抚慰,寇夫人有了好转,恐惧症也不知不觉自愈了。
出于不放心寇夫人会旧病复,决定让她回老家小住些日,大女儿也请假陪她一同回去。
就在寇夫人走后不久,省城生一起骚乱,政府出兵镇压游行群众,引流血事件,学校罢课,工厂罢工,整个社会处于无政府状态。
精于处事缜密的乔宏业,一看事态不妙,找个理由告假回家,又经过几天筹划,变卖现有房产,转让了饭馆,拿着钱票回老家了。
来省城两年,经历了许多事,也感悟到国事多变,不如回家看好他的土地,有吃有喝足矣。
说来他也够任性,怎么的也算公职人员,做到随遇而安也挺逍遥,又不用他弃文从戎,拼拼杀杀,养家糊口还不算难事,偏偏他没看上每月的薪酬。
脚踏故土,心情异样澎湃,哪好也不如家乡好啊,阿谀奉承,又当人又做鬼的日子实在太难熬,虽不能称作告老还乡,也是年三十好几,奔四十的人了,消停地了此一生得了,无论怎么折腾,朝里无人也混不出个名堂,认命吧!
土地对于地主来说就是小型聚宝盆,年年有进项,年年财源滚,这多年来,集聚了不少财富,足已够乔家吃几代,出去转了一圈,论舒坦还是做地主舒坦,春耕秋收,钱就进口袋了。
过惯了无所事事的日子,乔宏业再也不想谋仕途达了,再说乱世之国,不如安生守家带地,活起来一样滋润,干嘛非要做什么官,何况做官哪是那么好做的?
在外两年,这期间乔宏业从未回乡,家里的事也少有过问,护庄墙坍塌,护庄沟决堤,悬桥破损,守岗人也撤了,到乔家庄可任意出入,处于无秩序状态,这让乔宏业很是担忧。
据庄上人讲,这两年也遭过土匪,结果是找不到地主和大户人家,抢了些鸡鸭就走人了。他们看中的是土豪和富户,哪肯对一般农户下手,传出去也不体面。
出于安全考量,乔宏业和老东家商议欲重新修缮,得到老父亲应允,家里老小都有,不做防范,万一有一天土匪再来袭扰,可就吃大亏了。
在乔宏业的组织下,修缮工作轰轰烈烈动起来,由于东家出工钱,避免了以工代赈的老做法,激了庄民的出工热情,不到半月整修一新,根据新制定的庄规,各家各户排班值岗,以保本庄安宁。
未雨绸缪始于少东家的前瞻性,入伏以来,大旱无雨,庄稼地里土壤干裂,秧苗干黄倒伏,绝产已成定局,不料粮价飞涨,货币贬值,灾民四处逃荒,土匪也再度猖獗,乔家庄的护庄墙和沟壑成了阻断匪患的一道屏障。
而当年密藏的几十条枪也重新拿出,上油擦拭整备妥当,又安排一些强壮庄民成立护庄民兵,日夜轮流值班,有动静,立刻上报乔家,由其定夺。
原则上遵循不先开枪铁律,以阻为主,尽量不与火拼。这一原则十分奏效,草匪只能隔沟相望,且无计可施,但乔家仍以和为贵为护庄之本,赈些粮食给土匪以打其走人。
对土匪既示好,又以温柔摆脱,避免了枪械之战,保了庄民平安,其做法可谓高明。但是也收纳不少灾民,他们同意居住在乔家搭设的一处居住点,白天劳作,一日三餐免费,挽回了不少生灵,这部分人也顺理成章地成了乔家的雇工。
客居他乡后,乔宏业总有落叶归根的想法,都市却是花红柳绿,但他已过了花心的年龄,檐下有二妻,各个贤淑,又花容月貌,哪还有芬芳能勾住他的心扉,何况他本就是守节之人,那等不入流之事,打死他也不会有染的。
真正把家眷都拉回乡下,有种不忍,时时搅扰乔宏业的心绪,他这代可以做土豪,不能也让自己的后代围着土地转,必须走出去,大都市的环境及教育是乡下私塾没法比的,想有大作为,还要进大学或是留学,基于孩子还未成年,留洋是不妥的,只有把他们再送回省府。
一番思虑后乔宏业决定返回省城,他可以不做官吏,但可以陪子女完成学业,经与二位夫人商议,意向一拍即合,安排并交代了庄里的事,他们一行,三个大人,四个孩子,雇了一驾马车拉着他们回了省城。
平日里乔宏业在家写字作画,怡然自得,即便公差请他回去,也被他以身体欠安、需休养生息为由回绝了。
几日后捎信给乔一水说他举家又回到省城,也可让他犬子乔瑾龙回来上学,依然吃住在乔家,他又买下一处新宅。
为了掩人耳目,掩盖自己的家境,乔家落户后,从不和邻里走动,更不与其有致密交往,乔宏业也是独来独往,给人孤僻古怪的感觉,他的座右铭是人心险恶,不得不防。
如今乔家既无生意又无业可就,一天只有孩子出出进进,再就是家仆出去采购生活用品及伙食米面菜之类,不然还以为这户人家是空宅呢。为了消除寂寥,一周也是外出一次,或去商铺、或去公园、或去附近景点,或去饭馆,总之深居简出,依乔宏业的话说,外面太乱,待在家里才安然。
悠然自得是乔宏业的奢求,心情放松,不问国事,但常常为世道动荡,人心惶惶所困,在他,看不到明天,更找不到他的人生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