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的那一耳光,打得我耳朵轰鸣,脸颊肿起,我缩在常年不见阳光的昏暗楼道里,不敢下去。
「崔明月,你坐在这里干什么?」陈眠开门从楼上下来,问我。
他是房东的儿子,住在我们楼上,我知道他,和我在一个班,但我从没有和他说过话。
老式楼房隔音并不好,他大概对我的悲惨生活十分了解。
那天,他动了恻隐之心,将我带去他家,没有问我其他,默默给了我冰袋,保全了我最后的尊严。
从此,我灰暗的人生照进来一束光。
之后的很多次,陈眠总会在恰当的时机从楼上下来,以「崔明月,你坐在这里干什么。」为开头,把我带去他家。
刚被我爸打肿的地方在冰袋的抚慰下迅消肿,我终于不用鼻青脸肿地去上学,被周围的人嘲笑了。
他还会默默地把自己的零食塞满我的书包,让我不至于饿着肚子去上课。
陈眠可能不知道,最初他可怜我,为我做的这些,于他而言是稀松平常,于我则是救命稻草。
我从没有见过他那么温柔善良的人,与我爸的暴虐形成鲜明对比,让我在对爱情懵懵懂懂的青春里,悄悄喜欢上了他。
他和我说话时我会脸红,看他的目光也是躲躲闪闪的。
有他在的场合,我会用心打扮,有时是别在间的玫瑰卡;有时是喷在身上,他喜欢的百合香气。
少女的暗恋无声隐秘又明目张胆,不用花心思就能觉察全貌。
被其他人当着他的面点破,我羞红脸看向他,他回我温柔的对视,让我知道,那些让我悸动的时刻,他不是没有感觉。
彼时高考在即,我们心照不宣地暂时掩藏下了这份情愫,只是填志愿时,不约而同地填了同一所大学。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个夜晚,我们坐在窗前,分享着蝉鸣和头顶的星光,栀子花的香气萦绕在鼻尖,少年坐在我身旁,眼底盛满细碎的柔和,他缓缓靠近,给了我蜻蜓点水的一吻。
4
我们确定了关系,但这份幸福没有持续多久。
大学开学,何悠悠成了我们的同班同学。
迎新晚会全班合唱,统一穿黑色漏肩长裙。
「啊!明月你身上这是什么啊?好丑好难看呀!」何悠悠吃惊地问我。
音量之大,引来许多同学侧目,陈眠走过来问:「生了什么事?」
「陈眠哥哥,你看明月胸前,那是烟疤吗?好大一片,太难看了。」
是的,我的父亲,虐待人的法子很多,用滚烫的烟头烫我胸前,是他最喜欢的一种。
尽管已经过去很多年,这片伤疤依旧鲜红刺目,时刻提醒着我那段过往,所以在此之前,为遮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我从来不穿裙子,都是长衣长裤。
为了合群,我准备了一瓶高遮瑕的粉底,将它拿出来,我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提前准备了这个,遮一下就看不出来了……」
陈眠什么也没说,只是盯着我胸前那片疤痕,眼神晦涩得让我看不懂。
「这是什么好东西呀?」何悠悠将它拿过去,大声念了出来,「阿玛泥,哈哈哈,笑死了,明月这是你哪里买的山寨货啊?」
她边说边拿给其他人看,大家也跟着笑起来,陈眠则站在旁边一言不。
只有和我同寝室的小妍站出来,说:「没什么好笑的,马上上台了,大家快去准备吧。」
她将那瓶粉底液接过来,对我说:「明月,过来,我帮你涂。」
我刚往前走了一步,何悠悠斜刺迈出,将我绊倒,我和小妍滚在一起,那瓶粉底液也摔碎了。
何悠悠立马落泪:「明月对不起啊,我是想让小妍拿给我,我帮你弄,没想到搞成这样,都是我的错……」
陈眠递了纸巾给她:「别哭了,待会妆花了,不好看。」
那晚最终我没有上台,坐在台下昏暗的角落,看着陈眠与何悠悠领唱。
他们一同站在聚光灯下,优雅和谐,相衬极了,我捂着胸口的伤疤,感觉它是那样灼人,把我的心都灼痛了。
5
二。便传出他俩郎才女貌,是天作之合。
同时传出的,还有我不干净,胸口上的烟疤是出去和男人鬼混留下的。
知道我和陈眠青梅竹马的人问他:「陈眠,你和崔明月从小认识,知道她胸口的疤怎么来的吗?」
他淡淡回道:「不知道啊,你们应该去问她。」
可是我明明和他解释过,是我爸烫的,他没有帮我说点什么澄清,也压根不相信我。
于是很多人为陈眠感到惋惜,那么温柔帅气的男生,居然有一个胸口上满是烟疤的女朋友。
越来越多的人劝他和我分手,何悠悠也越肆无忌惮起来。
在寂静的楼道,她将我逼到墙角。
「在台下看我们领唱开不开心?知道为什么人人都传你的事吗?
「崔明月,你知道我最讨厌的是什么人吗?
「明明肮脏低贱,却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占着不属于自己的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