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书包站在食堂门口等待室友时,方慈心跳才稍稍平复。
掌心似是还残留着闻之宴掌心的触感。
温暖干燥。
她无意识咬住了唇,脑海里又浮现他那句话:真以为我没感觉?
这话深意太浓,那时,她甚至不敢去看他的眼神。
此刻回想起来,昨晚她确实太冲动。
见面才几次?接触才多少?她真的想要跟他产生如此深的纠缠么?
这些想法一旦涌上心头就没完没了了,所以她闭了闭眼,刻意不去想。
这么些年,她一直是这么过来的,想不通就不要想了,只当自己一具空壳,才能与这世界相安无事至今。
老远就听到身后虞向雯的招呼声,“阿慈,走了!”
405宿舍四个人一起,从食堂出发去教学楼上刑法课。
吕湉时不时瞥方慈一眼,憋了半天,终于问出口,“诶,阿慈,我看到闻学长在你后面去了贩卖机的方向,”瞟一瞟方慈的表情,“你碰见他了么?”
“碰见了。”
“!”吕湉立刻挤开虞向雯,亲亲热热凑过来,挽住她的胳膊,道,“怎么样?他看你了吗?”
方慈默了默,“……不知道,问这个干什么?”
吕湉掩饰似的,一幅不甚在意的表情,“害,就是好奇那种阶层的男人喜欢什么类型的。”
“咋啦?”虞向雯挤兑她,“想盘算盘算自己有没有机会?”
吕湉白她一眼,没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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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节课上完,四个人打了辆车去方慈订好的那家烧烤店。
正是饭点儿,大厅里头人声鼎沸,还好包厢里静一些。
温芷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悦,一直拿着手机拍照。
吕湉则有些提不起劲,恹恹地窝在角落的蒲团上,皱着眉刷手机。
吃到一半,方慈订的蛋糕送来了。
几个人为温芷插了蜡烛,戴了生日帽,虞向雯还打开音乐APP播放着生日快乐的BGM,大家一起为温芷唱了生日歌。
虞向雯最会搞气氛,在那种欢声笑语的氛围烘托下,人很难不感动。
温芷大概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围着庆祝生日,眼泪都飚出来了。
方慈为她们拍了几张照片,发到四人群聊里。
这时,微信弹出条消息:
「方念念:妹妹,你在学校吗?」
「方念念:也没别的事,就是想你了」
方慈心底微沉了下。
她大概能想象到方念念此刻身处的场景。
无非还是待在自己的房间,看书或练琴。
总之,是寂静无声的环境。
不止是此刻,自失声后,十九年,她都是这样过来的。
曲映秋总是有许多顾虑,送正常学校怕她被别人欺负霸凌,送特殊学校怕她被别人戴有色眼镜看待,于是,将方家打造成了她的安全屋,让她可以永远不用出门。
自己目前身处的热闹喧嚣,方念念大概这辈子都无缘了。
那几分沉,愈来愈重,压得方慈几乎难以呼吸。
曲映秋说的没错,方念念的失声,都是她的错,她要永远赎罪。
如若不是十九年前,几个月大的她哭闹不止,全家人也不会齐齐围到她身边,导致年仅两岁的方念念无人照看,从二楼露台跌落,楼下吃草的马匹受惊中疯狂踩踏。
念念堪堪捡回一条命,全身多处骨折昏迷多日,醒来后再也没有开口讲话。
方鸿总说,念念失声,是保姆的错,是父母的错,怎么也不能怪到几个月大的方慈头上去。
可方慈逐渐想明白,曲映秋大抵是在通过转嫁痛苦的方式解脱她自己,如若不然,她作为母亲,简直痛不欲生。
但方慈一直寻不到出路:把痛苦转嫁给她,那她能怎么办呢?去死吗?
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掉过一滴眼泪。
连热泪盈眶的感觉都没体会过。
泪腺大概代替她本人,干涸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