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如墨般幽黑深邃,繁星苍白无力地闪烁着银点,溽热的气浪渐渐散去,隐藏在树枝下的初蝉出阵阵低吟。
此起彼伏的啾鸣声在星光的点缀下穿过黑暗、绕过王宫,最终盘旋在黑市四周,久久不散。
有一种人,不酗酒、不花心、虽然身为贵族,但却平易近人。他们能为喜欢的人做任何事情,不管东南西北都顺路,会把对方宠上天。
此时刚刚返回城内的六花,本打算直接回家,但却遇到了自己最不想见的人。不是说与此人有何恩怨,而是对方从上周开始就像个苍蝇般烦着自己。
从最开始时的故作高深,到前些天的嘘寒问暖,再到现在没皮没脸的大言不惭。她很奇怪,原本在这个世界里真有舔狗存在。
但六花并没有杀死对方,一是其虽然讨厌,但眼中的真诚却是实打实的。二是此人从未踏出过城门,否则早已变成了尸体。
“美丽的小姐,我们还真是有缘,没想到今天又见面了。”贵族男孩摆出了一个自认为帅气的姿势。
“有缘个屁!你要是有病就赶紧去治,我们是不可能的!”六花黑着脸,有些厌烦地回道。
然而对方却似乎毫不在意,或许在其心中,六花能与自己说上几句话,便是最美好的事情。
望着六花的身影消失在黑市,他阻止了仆从打算跟踪的提议。在他看来,追求爱人只能各凭本事,如果仗着自己贵族的身份强行为之,那得到了又有什么意思。
不过六花却觉得此人好像一条狗,甚至连狗都不如。她的人生里只有自己与布姆,这是注定的缘分,也是血脉的约定。
持家有道的她十分清楚,那些“小礼物”的价值极为昂贵。因此本着不拿白不拿的原则,六花从未拒绝过对方的“好意”。
不过在走进院门前,六花还是把那些东西塞进了次元空间里。她不想布姆知道此事,更担心对方有什么误会。
奇妙屋中依旧欢声笑语,六花吃着饭,布姆喝着肉汤。此时的她再无先前的冰冷,好似最贴心的小棉袄般,时而为对方添酒,时而切割着面包。
飞蛾习凭借着阳光与月光的指引而飞行,但当它们接近火焰时,便会受到干扰,一头撞上去,人们称这种现象为“飞蛾扑火”。
在六花眼中,那个少年是个失败者。他虽身为贵族,却选择了逃避,逃避自己的无能,逃避自己的无知。
这就好像是个最失败的小丑,每天活在自以为欢乐中,可旁人却早已深恶痛疾,恨不得一巴掌抽烂他的嘴。
“少爷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否则夫人要担心了。”仆从想了想,还是出言说道。
“好吧,或许今天我大意了,这件衣服还真是不堪入目呢。”少年苦涩一笑,那一头金反射着星光。
少年的确是个贵族,可极少人知道他来自西塞公国。作为一名派遣到奥古城的人质,他虽然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但却犹如行尸走肉。
王后伊莎贝拉是他的堂姐,少年的家也自然在王宫里。而聪明伶俐的他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保管一颗米粒大小的药丸。
作为一名地地道道的西塞人,少年有着与生俱来的狡猾。他不相信这个自己从未见过的堂姐,更不相信对方许诺的好处。
他相信的是奥古王的强大,是前些天神佑骑士安东尼的霸气,是自己的判断,是对生命的敬畏。
追求六花是计划的一部分,只不过六花可以是任何一个贫民。他虽然不是什么强者,但也不难猜出自己身边隐藏着无数人,无数双窥视着的眼睛。
转身走向王宫,六花被毅然放弃,他需要的不是什么爱情,而是能掩饰自己的另一个影子。
走在青石砖路面,他的微笑不带一丝惭愧,而且没有任何悲伤,只带着一份难以抑制的纯真。
不多时后,他脸上再次浮现出笑容,而站在对面的,则是某个面包店老板的女儿。只见他点了点头,将原本给六花准备的礼物双手奉上。
四周的行人见此,纷纷吹起了口哨。面包店老板虽然极不情愿,但却也瞧见了那绣在袖口边的雄狮图案。
二人在众人的祝福声中,好似从童话故事里走出的王子与公主。男孩显得器宇轩昂,而女孩则羞红了脸。
王城,花坛,水井;石屋,烛火,琼浆。
几杯美酒下肚,女孩便痛苦的瘫倒在地,双眼泛白,口吐污血。而男孩则始终静静地注视着,好似正观赏着一场表演。
片刻钟后,女孩好似鬼魅般直立起身子,双眼一片死灰。而男子见此却只是笑了笑,好似早就知道了结果。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女伴,记住了么。”男孩贴在对方耳边,缓缓说道。
夜光将房间染成银色,王后交予的东西被他塞进了女孩体内。他不想知道那是何物,更不想知道有何用途。
至于那掺入酒水中的,则是一种连巨魔巫医也配不出来的秘药。它的效果十分单一,不过服用之人失意半年,期间听之任之。
半年足够了,足够他平安离开奥古城。而在这期间,对方不过是自己的影子,一个只听命于自己的分身。
他在两个多月前来到了这里,没有带自己的储物袋,没有带任何衣物,更没有带一个仆从。
他只带了一样东西,那便是自己的智慧。他相信这个世界不只有魔法与斗气,更相信智慧才是左右局势的关键。
他欣赏西塞大公,欣赏其慧眼如炬。他更欣赏奥古王,欣赏其能在这么多年里屹立不倒,甚至无惧其他公国的阴奉阳违。
左手揉搓着右手小拇指,这是他在思考问题时的习惯。望着窗外那灯火通明的奥古城,他的脑海中缓缓浮现出了三个字,迈达斯。
他只知道这是个人名,造访王城的目标也正是此人。然而茫茫人海,自己又该从何处开始找寻呢。
摇了摇头,他转身躺回床上,被子好似谢幕般拉起,自己也结束了今天的演出。而那个少女,则依旧站立不动,犹如一具雕塑。
“依我看不如直接杀了,犯得上如此麻烦吗?”神佑骑士安东尼面色铁青,决斗的伤势显然还未恢复。
“不行!怎么说他也是正大光明来的,真要死在我们手里,不是白白送给西塞公国一个开战的借口么。”奥古王费尔南多有些烦躁地回道。
“派人监视好王后,你们都是猪脑子么。”大魔导师尤里捂着脸,目光里充满了鄙夷。